(基因迷戀);
從中控室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兩人剛才都太過瘋狂。
池晏甚至一度沒能控製住自己,失手扯爛了鬆虞襯衫的兩顆扣子。
情濃時當然無人會在意它們的下落。但結束後,池晏從背後抱著鬆虞,將下巴抵在她肩上。
而她撿起了地上被揉成一團的襯衫,沒好氣地問他:“現在怎麼辦?”
他的手越過她細瘦的手臂,用兩隻手指夾起被扯爛的線頭,吻了吻她側臉,很自然地說:“怪這衣服質量太差。”
鬆虞冷笑一聲:“是嗎?”
“嗯,下次彆買了。”
“……”
她再一次意識到,跟這男人比厚臉皮當然是完全比不過的。
池晏低低地一笑:“穿我的吧。”
他往外走了幾步,從胡亂掛在操作台上的一堆衣服裡,撈起了一件白襯衫。
鬆虞沒好氣地看著他:“幸好我沒有撕人衣服的習慣。”
池晏卻直勾勾地看著她:“你可以有。”
鬆虞:“……”
彌漫的白霧裡,雕塑般的身體若隱若現。
他的肩,腿,腰,無一不像是十九世紀的藝術品。
“謝謝,我不可以。”她說。
“那很遺憾。”池晏聳了聳肩。
他已經站到她麵前,半抬起手,又假裝彬彬有禮地問:“要我幫你嗎?”
她瞪他一眼:“你說呢?”
池晏又惋惜地笑了笑,轉手將襯衫遞給她。
鬆虞的骨架並不算很大,但穿著寬闊的男士襯衫,衣擺紮進腰裡,也有種彆樣的灑脫。
而池晏也懶洋洋地將自己收拾了一番。
沒了襯衫,他隻能單穿著西裝外套,大衣也乾脆不好好穿了,很隨意地披在肩上,露出了大片蜜色的胸膛,野性而健碩。
兩人從中控室裡走出來,被外麵的蒸汽燈一照,彼此同時笑出了聲。
池晏:“你穿我的衣服很好看。”
鬆虞:“你這一身,很像個夜場……男模。”
而他意味深長看她一眼:“男模?”
實際上鬆虞起先想說的詞是牛郎。
但她疑心自己真的說出來,立刻就又會被牛郎抓回中控室裡,強行提供服務。
因此她隻是眨了眨眼,異常真誠地說:“誇你帥呢。”
池晏:“嗬。”
兩人手牽著手朝外走。
遊樂園的機器開了,頓時一切都顯得很新奇。沉睡的鋼鐵巨獸,變成了燈火輝煌的不夜城。
那些古怪的、龐大的、由木頭和金屬所製成的遊樂設施,沉浮在古典而晦暗的蒸汽燈影裡,都有種烏托邦一般的奇特美感。
鬆虞突然說:“這氣氛很適合分享秘密。”
池晏笑了:“你還有什麼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不會是那個小演員吧?”
鬆虞:“……”
“你能不說煞風景的話嗎。”她默默道。
池晏輕飄飄地“嗯”了一聲,神情卻很愉悅。
於是鬆虞繼續道:“我從來沒有跟彆人一起來逛過遊樂園。這是第一次。”
這倒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秘密”。
畢竟從小到大,誰沒跟朋友家人,來逛過幾次遊樂園呢?
但池晏隻是耐心聽著,並無絲毫詫異。
“那我很榮幸。”他挑眉道。
鬆虞慢吞吞地說:“你簡直賺大了。”
她莫名有些臉熱,於是轉過頭去,一邊假裝在欣賞麵前的蒸汽朋克裝置,一一邊繼續說:“我一直都覺得結伴來遊樂園,是一件非常低效的事情。擠在一起排長隊,就為了那麼一兩分鐘,太浪費時間了。”
“所以我永遠都是一個人來玩,走單人通道。”
池晏垂著眼,“唔”了一聲。
“很高效的做法。”他十分中肯地評價道。
鬆虞笑了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她將手環住他的脖子,示意他低下頭來。
池晏照做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說:“但是現在我突然理解了……為什麼人們都願意結伴來遊樂園。”
“為什麼?”他慢條斯理地問。
“因為和愛的人一起等待,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等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都無所謂。
和你一起虛度光陰都很美好。
在電影裡,說完這句情話,男女主角就該接吻了。
但池晏卻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微笑道:“可是我們根本不需要等——現在這整座遊樂園都是你的。”
他想要說的是,我能夠給你的更多。
鬆虞卻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又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可以再掃興一點嗎?”
池晏微微怔忪。
眼神裡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他並不明白這為什麼是“掃興”的。
鬆虞又將他拉回來,拉得更低,身體力行地向對方展示,何謂不掃興。
她輕輕碰了碰他的鼻尖。
池晏也終於讀懂了她的暗示。
“……唔。”
這變成了蒸汽燈下一個氤氳的吻。
耳鬢廝磨間,池晏又低聲對鬆虞說:“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跟哪個小演員有關嗎?”她故意道。
池晏說:“我從沒來過遊樂園。這是第一次。”
鬆虞一怔。
她緊緊摟著池晏,臉埋在他的脖子後麵,因此並沒有讓他看到此刻自己的神情。
儘管他的語氣是淡淡的。
但她的心臟還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很少會對她提及過去的事。
即使她曾經為他拍過一部電影,但電影畢竟隻是濃縮的生活。
她根本無從想象,他是如何在那樣暗無天日的環境裡,被扼殺了青春,度過了人生中本最該最恣意、卻也最痛苦和混亂的十幾年。
最令人絕望的時刻,永遠都藏在最微不足道的細節裡。像最細小的針頭,陽光都照不見,隻有在紮進皮膚裡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切膚之痛。
然後,經曆過萬箭穿心,他才重新站到自己麵前。
她的過去是沒有顏色,而他的過去……卻隻有一片血色。
她一度眼眶微濕。
但是當然不可以,怎麼可以在遊樂園裡落淚。
重新從池晏的懷裡抬起頭時,鬆虞的眼裡當然再也看不見任何陰霾。
她隻是笑著說:“那正好了,我倆剛好湊一對——還能組個cp,叫什麼好呢……”
她假裝認真地思索了片刻:“就叫沒童年cp,怎麼樣?”
池晏輕輕挑眉,很配合地說道:“不錯,很貼切。”
她倒在他懷裡笑出了聲。
而池晏攬著她,環顧四周,又繼續道:“不過,說實話,這地方和我想象中的遊樂園……不太一樣。”
想象中的遊樂園,應當充滿了花車、氣球和夢幻的泡沫。
而這地方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處處是拚接堆砌的鐵皮怪獸,還有種濃濃的廢棄感。
鬆虞斜睨他一眼:“你還嫌棄上了?——我們可是花了大功夫才找到這地方的。”
“嗯,租金也不便宜。”池晏意味深長地說。
鬆虞:“……”
池晏見她一副氣悶的神情,又捉住她的手指晃了晃。
“不過沒關係。”他微笑道。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因為我和你在一起。”
他低頭,輕輕吻了她的眼睛一下。
而鬆虞不禁呼吸一滯。
她想起自己剛才對他說的話——
“和愛的人一起等待,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原來他還記得。
“不行。”鬆虞眼裡滿溢的笑意,根本就藏不住,“我得給你科普一下,遊樂園可不是隻有迪士尼那種。”
池晏:“嗯。”
她開始掰著手指,給他細數自己過去曾去過的各種遊樂園。
大多都是電影主題公園。
從冷門的小眾恐怖片樂園,到熱門商業片的衍生樂園,甚至於電影公司旗下的主題公園,她竟然像是集郵一樣,每一個都去參觀拜訪過。
池晏說:“你到底是去玩的,還是去做市場調查的?”
鬆虞想了想,之後說:“這對我來說沒有區彆。”她又凶巴巴地補充道,“不許插嘴!”
“好,不插嘴。”他順從地笑了笑。
鬆虞並不知道,當她在興致勃勃地回憶這些事情的時候,眼睛亮得出奇,甚至還有一絲罕見的孩子氣。
他願意聽這些事情。願意聽她永遠地說下去。
她的過去是鮮活的,像是五彩斑斕的泡沫,每一次回憶,都令人心情愉快。
和他根本不同。
最後他說:“那我們以後都重新去一次。”
鬆虞的眼睛更亮了。
“好啊。”她一口答應。
“但你不許把遊樂園包下來。”鬆虞又補充道。
“嗯。”
“要老老實實跟其他人一起排隊。”
“好。”
但這樣多叮囑了兩句,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好像媽媽在囑咐兒子一樣?”她幽幽地地嘀咕道。
“兒子?”池晏似笑非笑地重複道。
”……當我沒說。”
“晚了。”他眼睛一眯,又伸手捏住她的下頜,“你想得美。”
他順勢將她壓到旁邊的地圖指示牌上,眼神很危險。
而她微笑著撫上他的臉:“我是沒你這麼大的兒子……”
就在這時,餘光卻瞥見了一個相當熟悉的身影。
年輕人坐在木頭長凳上,垂頭喪氣,後背也微微佝僂。
居豪還沉浸在白天戲拍砸了的失魂落魄裡,甚至根本沒注意到兩人的存在。
一時之間,她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池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又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
“看來你兒子在那裡呢。”他慢條斯理地說。
鬆虞下意識道:“那你是他爸爸?”
話音剛落,池晏就重重掐了她後腰一下。
她終於沒繃住,臉埋進他胸膛裡無聲地笑起來。
然而池晏又將她撈了起來,固定著她的臉。
鬆虞:“孩子他爸,當著孩子的麵,還是得注意到啊。”
池晏用一種相當危險的語氣看著她:“你還來勁了。”
好巧不巧地,居豪在這時抬起頭來。
他就再次看到了一副堪比偶像劇的畫麵。
朦朧的蒸汽燈下。
高大的男人彎腰,將陳導演抵在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上。
他的手捧著她的臉。兩人鼻尖幾乎相觸,輪廓都被照出一層柔光。
居豪:“……”
不是,chase這穿的是什麼東西啊?
午夜牛郎?
這是一個正經總督該有的打扮嗎?
而且為什麼……
這家夥的身材比自己好這麼多?!
到底誰才是靠臉吃飯的人?
他先是暗暗咬了咬牙,才故作驚喜地抬高了聲音:“陳老師,真巧呀,您還沒走嗎?”
但凡這兩個人還有一點廉恥心,都不會再在第三個人麵前,繼續維持著這過分親密的姿勢。
但他忘了自己的對手可是牛郎。
因此池晏隻是將鬆虞的腰一攬,轉過身去。
黑色大衣嚴嚴實實地兩人給蓋住。
他聽到老男人漫不經心地說:“我們走吧。”
恰好好處的音量,剛好能讓居豪聽見。
居豪:“???”
又要把他當空氣?!
他在心底裡哼了一聲,忙不迭地站出來,跟在兩人身後。像塊狗皮膏藥一樣,刻意與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有一句經典的社交名言是,隻要他不尷尬,那麼……
站他前麵的這兩個人顯然比他更不尷尬。
他們很自然地十指交扣著,低聲交談。
居豪氣得牙癢癢,跟在他們身後,時不時暗搓搓地抬起腳,想要避開鬆虞,去踩chase的影子。
但他觀察了許久,才絕望地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為這兩人永遠站得這麼近,連影子都緊緊交纏,難舍難分。
不過居豪也並不著急。
因為他方才已經仔細地研究過了遊樂園的地圖。
而兩個人前行的方向……正中他下懷。
沒過一會兒,他期盼已久的目的地的確就到了。
旋轉木馬頂部的燈光五彩斑斕,比馬戲團更夢幻。
居豪假裝不經意地說:“陳老師,來都來了,要不要一起去坐會兒?就當是提前排練啊。”
——家和小偷一起坐旋轉木馬,這在劇本裡,的確會是一場很重頭的戲。
鬆虞果然停下了腳步說:“也好。”
池晏斜睨她一眼。
鬆虞笑眯眯地小聲對他說:“這不是我們三口之家的必備親子活動嗎?”
他冷笑一聲:“那你是不是還要把你兒子抱在懷裡?”
她很耿直地說:“我抱不動。你上吧。”
“……你真的完了。”
居豪並不知道自己在陳導演心裡的地位已經徹底改變。
他反而還在暗自竊喜。
老男人,沒想到我還有這招吧?
他故意往前走了幾步,大聲地為鬆虞朗讀起這項娛樂設施的注意事項。
在一個蒸汽朋克主題的遊樂園裡,旋轉木馬當然也相當之不同尋常。
與其說是木馬,不如說是“旋轉海怪”。
它被分為兩層,上層是高達二十五米的“海平麵”,能夠俯瞰整座園區的風景。
下層則被包裹在一層混亂的鋼鐵外殼裡,透過漆黑的、盤根錯節的管道,晦暗的燈光勉強能夠照射進來。
這是“深海”。
海平麵的坐騎有機械船、飛魚、水母、海龜等。
藏在下層的,則是各種更凶惡、更可怖的海底生物:燈籠魚、魔鬼魚、吞噬鰻、深海龍魚、吸血鬼烏賊……
居豪皺著眉朝“海底”看了一眼,頓時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汙染了。
這是十八禁遊樂園吧?這些奇形怪狀的嚇人玩意兒,簡直看一眼就讓人得深海恐懼症啊。
陳導演絕不會對這些醜東西感興趣的!
他忙不迭地搭著電梯上了二樓。
他還記得,劇本上寫的是,兩人坐在旋轉的高空中,俯瞰著城市的星火。
趕緊的,趁chase不注意,先選一個最好的座位。
很快居豪就鎖定了一隻漂亮的夜光遊水母。
旁邊的介紹寫著,等到旋轉木馬飛馳起來的時候,這隻水母會隨著海平麵的搖晃,而漸次地發光,從粉色轉變為耀眼的金光。
非常好。
完美符合家的少女心。
他就這樣意得誌滿地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打算等到陳導演一上來,就故技重施地借著為電影獻策的名義,將她給勾過來,坐在自己身邊。
然而等了又等,始終沒聽到電梯的聲音。
他終於產生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心慌之下,他不禁雙手撐著水母的表麵,探頭出來,半隻腳往外伸——就在此時,旋轉木馬突然開始高速地晃動。
而他很不幸地一腳踩空。
砰。
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失去平衡的一瞬間,居豪心中唯一的想法是:這真的是旋轉木馬嗎?他上當了吧?
他根本沒坐過速度這麼快的旋轉木馬啊!!!
實際上,白天為了拍那場動作戲,他本來就吃了不少苦頭。雖然沒真的摔過,但三番兩次從高空往下直墜的滋味也不好受。
而現在,他終於感受到了摔跤的滋味。
後腦勺硬邦邦地砸到了地麵。
那一刻,實在是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他自己眼冒金星,痛得差點要流下眼淚。
而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還在被迫地高速旋轉著。渙散的目光裡,璀璨的星光,都變成了可怖的太空波紋。
他隻覺得自己的胃部痙攣,瘋狂地想要嘔吐。
好在身邊根本沒人,他也不必顧忌什麼形象,躺在地上抱著頭,像隻被燒紅的蝦,怎麼都翻不了身。
——但是他忘了,還有攝像頭。
而池晏正在好整以暇地看著監控視頻裡的居豪。
他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
“還要再快一點嗎?”池晏有些惡劣地笑道。
他從手機裡的監控頁麵退出來,重新回到了遊樂園的控製係統——他之前支付的費用,足夠他今夜在這裡為所欲為。
鬆虞並不知道他話裡有話。
但她還是很無語地說:“再快?那就不是旋轉木馬,而是旋轉大章魚了。”
此刻她和池晏擠坐在同一隻外形極其猙獰的機械燈籠魚上。
正是居豪心目中“陳導演絕對不會喜歡”的那種。
兩人都手長腿長,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很有些伸展不開。她坐在他兩腿之間,皮膚緊貼著,後背也抵著他的胸膛。
“海底”的空氣是陰暗又潮濕的,甚至混著一絲海腥氣息。沒過多久,他們身上就出了一層薄汗。
池晏問:“大章魚是什麼?”
“……一個更刺激的娛樂項目。”
“哦。”他垂著眼看她,“你不喜歡刺激嗎?”
她竟然無法反駁。
池晏淡淡一笑,不由分說地點了加速。
這下旋轉木馬徹底變成了瘋狂旋轉大章魚,狂亂的轉速幾乎要將兩個人都給甩出去。
但池晏的手還緊緊箍著她的腰,將她固定在自己身前。
於是他成為她在這世界上最後的支點。
也是她唯一能感知的重量。
機械運轉的聲音,混合著新朋克樂隊的嘶吼與噪音,徹底地充斥著他們的感官。
池晏察覺到她愉悅的神情。
他的薄唇貼在她耳邊,淺淺的呼吸,也被卷進了漩渦般的氣流裡。
“很開心?”他低聲問。
鬆虞不說話,隻是大笑著點頭。
於是池晏重新打開了手機,很認真地說:“如果你想,我們可以再延長十分鐘。”
她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並且十分驚愕地看著他:“那我會吐的!”
實際上現在她都已經被轉得有點暈了。
但背後這家夥顯然沒有任何不適,隻是若無其事地抱著她,甚至於還有閒暇輕輕湊近過來蹭她的臉。像一臉饜足的大貓。
鬆虞:“難道你不暈嗎?”
“為什麼會暈?”池晏很不解地問。
鬆虞:“……”
她簡直覺得抱著自己的男人並非血肉之軀。
而是什麼被千錘百煉過的鋼鐵仿生人。
而池晏已經抬起了手,重新點了點屏幕。
當然,他的手都是極穩的。
狂風驟雨的海底立刻恢複了平靜。
這地方重新變回了正常的旋轉木馬,連背景音都變成了和緩的鋼琴樂。
“不舒服怎麼不告訴我。”池晏說。
鬆虞隻是揶揄地看著他:“我相信你是從來沒來過遊樂園了。”
“嗯?為什麼?”
“誰能忍受在搖擺大章魚上玩整整十分鐘啊?”
但他又垂著眼道:“我以為你喜歡。”
鬆虞頓時有些懷疑地看著他:“難道在你眼裡我就這麼狂野嗎?”
“你是挺野的。”他輕輕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
鬆虞作勢要反駁。
但他又說:“因為你剛才說,遊樂園的每一個項目都隻能玩幾十秒一分鐘,好像很不劃算。”
她一怔:“你還記得……”
剛才兩人散步的時候,鬆虞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自己的事情。連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究竟說過什麼。
根本沒料到,他連這樣細枝末節的地方都能記得這麼清楚。
池晏說:“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她心念一動。
手指忍不住又點了點他的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