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子(1 / 2)

天城邊郊的山中,立著數座由回廊相連的,深藍近黑的塔。這些塔上雕刻著奇異的紋路,每一座都精致得如同天造,而非人力能及。

其中最高的那座塔高聳入雲,直觸天頂。修真界常常有傳言,說在夜晚登上這座塔的頂端,可以摘到星辰。

“穆師妹,閣主正在最頂上的觀星台等你。”

天機閣弟子將穆晴送到了這座高塔前,便停住腳步,不再往前走了。看起來,這是個連天機閣自家弟子都不能擅入的地方。

穆晴道了謝,走入塔中。

乍一眼望去,塔中空蕩蕩的,隻有修在壁上,盤旋而上的樓梯。

穆晴走上樓梯。

腳步才剛剛踏上,她就感覺到不可小覷的阻力。似有一股洪流迎麵衝來,要將她從這樓梯上卷走,送出塔樓。

穆晴:“……”

這什麼東西?陣法嗎?

邀請她上樓又開陣法阻擋她,千機子師叔這樣做真的好嗎?

罷了,反正也攔不住她。

穆晴運起靈力,穩住身形,一步一步地攀上通往觀星台的樓梯。走了沒幾步,穆晴就聽見了摘星的叫聲。

“穆晴,穆晴!”

星袍少年停在樓梯的最下方,他一往前飄,就被無形的力量吹風箏一樣吹回原地。

他著急道:“我上不去!”

穆晴:“……?”

這可真是讓人驚訝。

摘星是個非常特殊的伴生靈,他從來不會像彆的靈體一樣,被陣法和符籙所抵禦。

山海仙閣到處都設有陣法。藏書閣裡藏著各種秘籍的禁地,陣法更是一層包著一層。普通靈體碰一下就會灰飛煙滅,摘星卻能夠視其為無物,出入自如。

沒想到,天機閣的陣法,竟然能擋住他。

不愧是整個修真界最為神奇的地方。

“你在這裡等我吧。”

摘星不願意,但又無可奈何,最終隻能屈服道:“那你快一點。”

穆晴笑著允了他。

她運著靈力,步履如飛,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摘星的視野之中。

半刻之後,穆晴就攀過了足足有上萬階的樓梯,到達了觀星台。現在還是白日,觀星台上方的天是淺藍的,但卻依稀能看見漫天的星辰。

在那微光閃爍的星辰下,是一名背對穆晴而立,身穿白色道袍的人。

他袖子和衣擺處露出一截黑色的裡衣,讓人不由得想到白羽黑尾的鶴。

他的麵前浮著一麵巨大的鏡子,鏡中正在回放著,穆晴在天城以劍指威脅何恒的畫麵。

穆晴:“……”

彆放了彆放了,求求你了,尷尬症要發作了。

穆晴深吸了一口氣,道:

“千師叔。”

麵前這人,就是天機閣閣主,千機子。

他與秦淮交情不錯,水平也相當。秦淮是天下第一人,而作為其好友的千機子,則是被稱為整個修真界最深不可測之人。

在原著裡,未來的仙魔大戰中,魔宗掀翻了山海仙閣,卻不敢動天機閣分毫,正是因為天機閣有千機子在——這個可以堪破天命、預知未來的不知深淺的存在,連魔君祌琰都要退讓三分。

穆晴有些緊張。

按照原著劇情,她應該是沒有見過千機子,就已經死掉了才對。

可現在,她卻被最有可能知曉天命和變數的天機閣閣主邀請,站在了觀星台上。

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千機子會告知她什麼事情呢?和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有關嗎?還是和所謂的神劍有關?

……

穆晴心裡裝著滿滿的問題。

“穆師侄。”

他轉過頭來,不經意地打量著穆晴。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顏色很淺,被看著人會不自覺生出一股冷意。

“天城之事,多虧你解圍。”

他道:“作為謝禮,天機閣願贈一份答案。”

這是可以讓她問一個問題的意思。

在這天機閣裡,最珍貴的東西,就是答案。修真界曾有無數能人,傾儘財富,向天機閣去問一個問題,求其解答。

但有些時候,答案是再多錢也換不來的。有很多人抱著期待而來,又失望而去。

這樣看來,千機子給的謝禮,算是非常珍重了。

穆晴便順從地問了:

“千師叔,天機閣預言中的神劍之主是何人?”

千機子負著手看她,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難。”

但他卻沒有回答:“師侄,你特地繞路來天城,就隻是為了這個問題?”

穆晴:“……”

天機閣自稱知天下事,千機子知道她是繞路而來,倒也不讓她驚訝。更甚至,千機子很可能連她繞路的原因都清楚。

穆晴沉默了半晌,才問道:

“千師叔,我的心魔,何解?”

這是她最深的困惑。

千機子依舊不肯回答她:

“修煉解惑,這應當是你師父為你解答的問題。”

穆晴:“……”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到底想答什麼?

沉默維持了許久。

穆晴率先負氣道:“那我無事可問了,我的伴生靈還在樓下等我,我先走……”

千機子打斷了她的話語,問道:

“穆師侄,你可明白‘命運’二字?”

穆晴搖了搖頭。

千機子道:

“這世間就像一盤棋,我們是天道手中的卒子,每一步的落處都因局勢而定,看似變幻無常,實則早已注定。”

“這便是命運。”

“命運是上天賦予人的定數——歲月變換,萬物依其軌道而行,過去無法改變,未來趨勢已定,非人力所能改。”

千機子看著穆晴,說道:

“修改命運,無異於逆天而行,難度堪比登天摘星辰。”

穆晴用了些時間來消化他的話。

這些話聽起來像是敲打,叫她學會認命,但穆晴卻不這樣認為。

她拱手對千機子拜了一拜,道:

“我願做逆流而上者,請千師叔教我。”

她修行十三年。

秦淮對她放縱至極,任她在仙閣稱霸王,欺負師弟打壓師兄,什麼都敢做。

但唯有一件事,秦淮早就告訴過她,不可做,不能做——信命。

——“我們修行之人,證道悟道,乃是追溯萬物之源。如遊魚逆流而上尋找河水源頭,我們亦是逆天而行尋大道。”

千機子看著麵前的女修。

她膚色白皙潤澤如玉脂,一頭黑發束在冠中,披一身明快白衣,衣無暇,人也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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