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雪,有夜行衣嗎?就是竊賊經常穿的那種衣服,黑色的。”
桃雪:“……沒。”
東宮是儲君居所,又不是賊窩,哪裡來的夜行衣這東西?
穆晴落寞離去。
她給自己施了隱匿形跡的術法,在天界眾多宮殿房屋上方掠過,悄無聲息地飛簷走壁。
若是桃雪看到了這一幕,多半會很想問她“殿下,你要夜行衣做什麼,你根本就不需要那東西。”
而穆晴這時候就會回答“穿上夜行衣比較有氣氛嘛。”
不多時,穆晴就來到了豐天瀾的院牆上。
她打量了一番。
豐天瀾沒將蓮花燈放在院子裡,但從前擺在主屋門左邊的那個水缸不見了。
水缸應該是被用來養花了吧?
水缸不在院子裡,那應該是在屋裡?
小師叔總不能把水缸一起收進乾坤袋吧?
……
穆晴一邊思索著,一邊在院牆上行走,跳上了主屋的房頂。
穆晴的腳步很輕盈,她學過“踏雪不留痕”的身法,就算在雪地上行走,也不會留下腳印。
後來她又學了祌琰的“疾雷步”,步伐和雷電一樣快,難以琢磨。
她當年在修真界若是走上行竊的歪路,恐怕會成為“盜聖(修真界版本)”,成就一段彆致的傳奇。
穆晴在屋頂上找了個位置,小心翼翼的蹲下身,用手指掀開了一塊瓦片。
……
豐天瀾正在主屋裡翻看醫書。
自從和穆晴鬨掰之後,他不需要再幫她批折子,日子變得閒適了許多。
每日處理完醫宮的事情後,就回自己的住處,鑽研一下醫書,讀一讀經文,偶爾還會撫琴,小日子過得逍遙極了。
這樣的日子什麼都好,隻有心情不好。
他和穆晴鬨過太多次彆扭。
最嚴重的一次,甚至在仙閣後山執劍相殺。
那時候他們之間的情勢比如今嚴峻太多,可那時候的事情畢竟是誤會,誤會解開了,他們就和好了。
這一次他們鬨得遠遠沒有那時候嚴重。
可豐天瀾卻有一種,自己和穆晴永遠不會再和好的絕望感。
其實就算能和好,又怎麼樣呢?
他們的關係能恢複到從前嗎?
不可能的。
豐天瀾從書中抬起視線,看了看手邊的,被以靈力養護在水缸裡的蓮花燈。
他心想——
把好好的師叔侄關係搞成這樣,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也太惡劣了。
走神沒有持續多久。
豐天瀾警惕地抬起頭,望向屋頂。
上麵有人。
雖然屋頂上沒什麼腳步聲之類的動靜,但豐天瀾清楚地聽見,夜風吹拂到了什麼東西、而後岔向了兩邊的聲音。
這樣的本領是當年還在修真界時練就的。
他任仙門百派中位居第一的山海仙閣的閣主,換句話說,也就是正道的領袖。
無數的妖魔邪祟,以及心懷不軌之人,有仇的,無仇的,想要修真界再起禍亂的,都想要他死。
有很多人來刺殺他。
還有些人想來盜他的閣主印。
……
種種類類,形形色色。
豐天瀾當了數百年的仙閣閣主,也練就了一身反刺殺、反盜竊的本領出來。
豐天瀾抬起頭,看著屋頂。
在支撐著房屋的圓木橫梁上方,有一塊被擋住的瓦片,悄無聲息地揭開了一條縫。
豐天瀾抬手就是一道劍風。
劍風凶戾,含著天霜的寒氣,劍意肅殺,一副要將對方就地正法的架勢。
“啊!”
瓦片破碎,屋頂上的人驚叫一聲。
一塊紅色布料於屋頂的空缺處漏了下來,還有血滴滴答答,落在橫梁上,又從橫梁上淌下來,滴落在地上。
那聲音過於熟悉。
豐天瀾愣了一瞬,道:
“穆晴?”
他伸手,靈力順著屋頂瓦片缺口纏繞住對方,將對方從屋頂上拉下。
穆晴撞碎瓦片,單腳勾著橫梁,以倒掛的姿態出現在了豐天瀾的眼前。
穆晴歪了歪腦袋。
倒掛著歪頭有點費力。
她訕訕地笑了一聲,和豐天瀾打招呼,道:
“小師叔,今晚夜色不錯啊,我出來賞月。”
“……”
豐天瀾無語了片刻,戳破道:
“你賞月賞到我的屋頂上了?”
“這不是想順便賞賞花嗎?”
穆晴轉頭看向被搬進屋裡的水缸,她尋覓的那朵蓮花燈就在缸裡。
豐天瀾:“……”
說起這朵承載了心意和祝願蓮花燈,豐天瀾覺得有些羞赧,尷尬的很,接不上話來。
半晌,他冷著聲音道:
“下來。”
“哦。”
穆晴乖巧地應了。
她一隻腳掛在橫梁上,腰上一使力,上半身翻折上去,雙手抓住了橫梁。而後她鬆開腳,依靠臂力懸掛在橫梁上,再鬆開手,整個人落了地。
落地的那一瞬,穆晴一個趔趄,險些平趴到地上。
“嘶——”
她勉勉強強站穩了,又矮下身去,捂著腳腕倒抽氣。血從她的指縫間溢出來,很快便淌到了地上,積成了一小灘。
豐天瀾隻看這出血量,便知道自己那一劍多半是削到了血管。
他道:“給我看一下。”
他剛要伸手去抱穆晴。
她就極為自覺地鬆開手,直起身子倒退兩步,坐在了他剛剛看書時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將受傷的腳伸給他。
豐天瀾:“……”
豐天瀾撩開她那長長的紅色衣擺,將被血浸濕的鞋襪從她腳上脫下來,劍傷從腳腕後方深深沒入,若是再深一寸,可以將穆晴的腳直接砍下來了。
穆晴問道:
“我是不是要殘廢了?”
豐天瀾點了她的穴,又以靈力給她止血。
他本在自責,聽見穆晴這話直接氣壞了。
“殘不了,殘了我跟你姓。”
他拿出一塊帕子壓在傷口上,道,
“自己摁著,我去找針藥和紗布。”
穆晴依言摁住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