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路爭議(1 / 2)

有村長幫忙,蘇淩的秧苗終於有著落了,今天趁著天氣好,他花錢雇了十來個村民幫忙插秧。

一開始,他站在田邊小路上觀看,看了十多分鐘,覺得插秧很有趣,便躍躍欲試了。

不過,讓蘇淩直接赤腳下田,踩進泥裡,那是萬萬受不住的。他的潔癖不允許皮膚長時間與泥土進行過度親密的接觸。

李大海幫他想了個招,從家裡拿了一雙父親以前用的勞保雨靴借他穿。

於是,蘇淩頭帶鬥笠,挽高運動服的褲腿,穿著一雙黑色長筒的勞保雨靴,踩進泥濘的水田裡,手中拿著一把秧苗,學著李大海的插秧姿勢,笨拙地把一小撮秧插進泥裡。

人家的秧苗插得直挺整齊,他插得東倒西歪,慘不忍睹。他東張西望,瞧不出自己的手法和彆人的有啥區彆,為啥效果差那麼多?

“蘇哥哥,秧苗不能插得太淺,也不能插.得太.深,要保持在1-2厘米之間。”李大海拿著秧苗教他技巧,“像我這樣用食指和中指鉗住秧苗的根部,然後順著它的根朝下,順勢插進泥裡。”

蘇淩試了試,仍然有點歪,皺著秀眉問:“沒有尺子,怎麼能知道插.得有多.深呢?”

李大海咧嘴笑:“靠手感,插得多了,就學會了。”

他十三歲跟爺爺下地乾活,第一次插秧也和蘇哥哥一樣,七零八亂,遭到爺爺的各種嫌棄,後來連著插了三四天的秧,就熟能生巧了。

“靠手感嗎?”蘇淩拿著秧苗,慢慢地插進泥裡,“這樣?”

秧苗成功地立住了,蘇淩露出欣喜的笑容,下一秒,秧苗又歪了。

得,還得再接再勵。

這邊蘇淩跟在李大海後頭慢吞吞地插秧,那邊他雇來的村民,速度飛快,轉眼已經插完一畝田了,蘇淩佩服不已。

果然是術業有專攻,行行出狀元啊!

插了三行秧苗,蘇淩腰酸都快直不起來了,被李大海扶著艱難地從田裡出來,一屁股坐在田邊的草地上。

“大海,你也坐。”蘇淩見李大海要繼續插秧,出聲喊他,拍了拍身邊的草地。

“沒事,蘇哥哥,我不累。”李大海搖頭。

“你還未成年,我雇你算不算雇童工呀?”蘇淩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從擱置在邊上的箱子裡取了一瓶礦泉水,遞給李大海。

雇人乾活,除了給工錢外,還要提供水和午飯。

水是他從小賣鋪裡買的礦泉水,午飯請張嬸幫忙,用土灶的大鐵鍋,炒了米粉,米粉裡加了肉片、蝦仁、煎蛋、香菇、魷魚乾,滿滿一碗,幾位乾活的村民們吃得津津有味,翹著拇指說蘇淩大方,竟然加了這麼多好吃的料。要知道,石溪村貧窮,大部份人舍不得吃豬肉,更不用說是蝦仁、魷魚了。

李大海一臉感激地接過礦泉水,說:“在我們村裡,十五歲是大人了,西村的阿章他媽都急著要給他找媳婦了。”

蘇淩給自己也拿了瓶礦泉水,擰著蓋子,詫異地問:“阿章?也隻有十五歲嗎?”

十五歲娶妻,會不會太早了點?女方呢?難道也是未成年?沒有達到法定年齡結婚的,屬於違法行為吧?

李大海說:“他初中綴學,十三歲跟他叔在鎮子上給餐館洗盤子端菜,一個月能賺兩千元。”

蘇淩蹙眉:“九年義務教育不用學費,為什麼不讀完初中?”

李大海揪著身邊的草說:“初中在鎮子上,我們村去鎮子來返不方便,他爸舍不得花錢在鎮上租房子,就不讓他讀了。加上他成績差,覺得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就想早點打工賺錢養家。等賺了錢,蓋了新房子,娶個媳婦,生個兒子,給家裡傳宗接代。”

這樣的事是偏遠貧困農村的普遍現象,對自小生活在發達城市裡的蘇淩而言,匪夷所思。聽了李大海的話,他心情沉重。這些少年本該意氣風發,誌存高遠,卻因為貧困早早地背負起家庭的重擔,他們像折了翅膀的鳥,被限製在籠子裡,無法高飛。

還都是孩子,卻承受這年齡本不該承受的壓力。

見蘇淩沉默,李大海丟下草,起身拍了拍屁股。“蘇哥哥,我繼續乾活了。”

蘇淩開口問:“如果我資助學費,你願意繼續念書嗎?”

李大海轉頭,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一臉茫然。“念書?我可以繼續念書嗎?”

蘇淩溫和地道:“隻要你想讀書,我就資助你,高中、大學、研究生……直到你工作為止。”

李大海墨黑的大眼裡充滿了希望,張了張嘴,幾乎要應下了,忽然想到什麼,他失落地低頭,一臉黯然。“我爺爺不會同意。”

如果他去讀書了,誰來照顧爺爺奶奶呢?爺爺去年中風後,手腳不利索,行動不便,奶奶年紀大了,家務活也乾不動,爸媽一年到頭不回來,除了他,還有誰能撐起這個家?

蘇淩看他為難,勸道:“你爺爺那邊,我去做思想工作。”

李大海內心掙紮,猶豫地說:“還是……算了,謝謝蘇哥哥。”

吸吸鼻子,他對蘇淩一笑,提起一捆秧苗,踩進田裡。

蘇淩望著他瘦弱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孩子分明喜歡讀書,卻因為某些顧慮,放棄了自己的未來,太可惜了。

人多力量大,十幾個人一起乾活,七畝水田一天就插完秧了。

傍晚,夕陽將整片田野照得通紅,歸巢的鳥兒在天空飛過,鳳凰山被染成了橘紅色,領到工錢的村民喜氣洋洋地回家。

蘇淩的衣服和褲子上都沾滿了泥,手裡提著運動鞋,赤腳走在石子小路上。

剛才在田邊摔了一跤,雨靴進了泥水,衣服沾了泥,他欲哭無淚,破罐子破摔,脫了靴子,赤腳踩進泥裡,硬著頭皮堅持了幾分鐘,好像也沒想象中惡心。

人一旦打破原則,就肆無忌憚了。

最後一點秧,他跟著插完,看著一大片綠油油的田地,充滿了成就感,身上的泥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進了院門,他走到池塘邊,用池水洗了洗腳上的泥,脫掉運動衣,扔在草地上,正要脫褲子時,King從屋裡“汪汪汪”地跑出來。

“哎哎,彆撲,全是泥!”蘇淩眼疾手快地撿起地上的外套,以防小東西趴上去。

“汪,汪嗚!”小奶狗圍著他團團轉。

蘇淩無奈,匆匆地洗了洗,往屋裡走去。“等我洗完澡再和你玩,好不好?”

“汪!”小奶狗搖晃尾巴。

蘇淩彎腰,撓撓它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