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你的親人(1 / 2)

為了發現大新聞, 記者無孔不入。

他們追問醫院方,追問婦聯,追問警方, 還有人查到小方棋的家譜, 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在h市某公司當高管的舅公方泰。

“方先生,你對小方棋的失蹤有什麼看法?”

“方先生目前是小方棋在世最近的親人了,請問你為什麼不出麵收養他?”

“方先生知道小方棋被養母虐待的事嗎?”

方泰一出公司, 便被十幾個話筒圍住, 他臉色陰沉,粗魯地推開眾人。

“讓一讓,讓一讓。”

“請問方先生,現在是否有尋找小方棋的打算?”

記者鍥而不舍,一路圍堵。

方泰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不耐煩地道:“我不認識什麼小方棋,無可奉告!請不要打擾我和我的家人, 否則我不介意上法庭告你們!”

坐進車裡,他快速發動車子, 不管不顧地倒車,記者們立即散開,他加足馬力,逃離現場。

“切, 什麼態度!”記者望著遠去的車尾,撇了撇嘴。

“就他這種人還當公司高管?冷血無情, 毫無人性!”

“小方棋真可憐, 父母雙亡, 被養母虐待, 親戚對他不聞不問,如今人還失蹤了。”

“警方那邊怎麼說?”

“醫院呢?不用負責任嗎?”

“唉,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這裡。警方和醫院以及婦聯表示,接走小方棋的人具有合法的身份和手續,讓我們不要再追問了。”

“合法的身份和手續?難道……小方棋還有其他親人?”

“目前具有收養權的,除了方泰,就是方泰父母了。但他父母年事已高,不具備收養條件,可以排除在外。”

正因如此,眾記者才來圍堵方泰本人。

“今天其實也不是沒有收獲。”一個男記者推了推眼鏡,嘴角上揚。

“哦?怎麼說?”

“方泰不是高管嗎?可以寫他嘛!”

“對,對,可以寫他的冷血無情!”

“嘿,我查到一些信息,不知有沒有用。”一個女記者興奮地說。

“什麼信息?”其他人問。

女記者神秘一笑。“保密。”

開玩笑!她查的東西,當然要自己第一手發出來,怎麼可能讓競爭對手知道呢?

“切——”

方泰開車回到家,剛進門,便看到妻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唉聲歎氣。

“你可回來了!”方太太見他進門,甩開懷裡的抱枕。

“什麼事?”方泰換上拖鞋,放下公事包。

“你還問我什麼事?新聞你看沒看?那個小崽子的事鬨得人儘皆知,早上我去上班,被人問到這事,臉都丟儘了。”方太太氣得直拍大腿,“當初你要是去一趟醫院,做做表麵功夫,現在也不至於被人說我們冷血無情!”

方泰被記者追得煩,回家又被妻子埋怨,不禁大聲吼道:“那你要我怎麼辦?是你舍不得花錢,怕那娃的醫療費是個無底洞,現在倒好,反過來怨我?”

方太太被他吼得嚇了一大跳,眼淚狂湧而出,伸出做了美甲的手指,委屈地指著他:“你……你凶我?你竟然為了那個小崽子凶我?好你個方泰,要是沒有我,你會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方泰自知理虧,坐妻子身邊哄著:“我今天下班被記者圍堵,煩得很,明天公司的人問起來,麵子裡子都得丟。”

方太太擦著眼淚,恨恨地說:“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把事情擺平了!錢,我要!麵子,我也要!那孩子誰要給誰!”

“好好好,我去擺平,一定擺平,行了吧?”方泰連聲應道。

方太太這才止了淚水,四十多歲的人了,仍像小姑娘般麵露嬌態,偏偏方泰吃她這一套,抱著她喊寶貝。

“其實,你不用出手了,我已經找人做了。”方太太得意地說。

“什麼?”方泰皺眉。

“你那個姐不是未婚生子嗎?我把她的事告訴我一個好姐妹,我那好姐妹在媒體工作,這事一爆,肯定能轉移大眾的注意力,到時候我們再賣個慘,就能蒙混過關了。”方太太擠眉弄眼。

“這……不妥吧?”方泰猶豫。

“有什麼不妥?”方太太沒好氣地戳他的腦袋,“你姐確實是未婚生子,二十多年前跟我們斷了關係後,就沒有來往了,真正算起來和咱們是陌生人。憑什麼我們要為陌生人遭受眾人的非議?”

方泰沉默,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可是……家醜不能外揚……”

方太太用力地擰他的手臂。“彆可是了!反正事情我做了,咱們等結果吧!”

方泰看著妻子,眼裡閃著精光。“讓你朋友把文章寫好點,務必把我們摘出去。”

平靜的生活被打擾,他已經有半個月沒睡個安穩的覺了,再不處理,工作都要丟了。

方太太嬌笑:“那是當然了!”

藺氏醫院——

“他……他就是……就是……老大的孫子?”

榮思秋站在病床前,眼睛濕潤地望著坐在床上啃蘋果的男孩。

經過半個多月的調養和治療,小方棋身上的紅腫消退了,淤青淡了,長了點肉,小臉蛋肉嘟嘟的,白白嫩嫩,像洋娃娃般漂亮又可愛。

昨晚接到兒子的電話,得知大兒子有個孫子,榮思秋像做夢般,握著手機不停地追問,偏偏小兒子言簡意賅,急得老兩口恨不得連夜開車去市區。

好在蘇淩善解人意,搶過手機,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

榮思秋這才知道,原來大兒子去世時,女朋友方菡已經懷孕了,未婚生子,獨自撫養兒子成人。隻是世事無常,方菡四十五歲生病去世,今年五月,兒子兒媳又發生意外,留下五歲的孩子,被人收養慘遭虐待。

儘管孩子身上的紅腫消退了,但腿上仍有淤青,左手腕打著石膏,可以想象那所謂的養母當時下手有多麼的重!

和蘇淩相處了十餘天,小方棋性格開朗了不少,膽子大了,沒有蘇淩陪伴,不哭不鬨,見到陌生人也不再害怕了。

這會兒看到兩個不認識的老人站在他的床邊,眼裡飽含淚水,一臉心疼地望著他,他停下啃蘋果的動作,困惑地轉頭瞅蘇淩。

蘇淩溫柔地按了按他頭上的小呆毛,指著榮思秋和藺立宏說:“寶貝,她是太奶奶,他是太爺爺,他們都是你的親人。”

“太奶奶?太爺爺?”孩子的聲音稚嫩,聽得兩老心都化了。

“哎,哎,好孩子,好孩子。”榮思秋止不住地掉淚,蘇淩忙扶著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藺立宏曆經無數風雨,曾經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掌權者,這一刻,看著與老大小時候如出一轍的小孫孫,情不自禁地眼睛發酸。

小方棋一臉無助。為什麼老奶奶說著說著,就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