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嘈雜到引人注目了。
雨滴和風悄無聲息地繞開了屋頂上蹲著的人形,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恐怖的真空。
小傅深呼吸。
明輕輕試圖冷靜時就會這樣。
但是他無論怎麼深呼吸,也無法抑製來源於體內的那種暴動。
克拉弗林星人一向平和,很少會有這樣的時候。小傅還是皇室血統,能比一般人更輕而易舉地控製自己的能力。
現在像這樣,能力在體內煩躁地竄動,實在是太奇怪了。
……
明輕輕正開著車朝山腰駛去,麵無表情地擰開電台,繼續聽。
可忽然,她覺得哪裡有點微妙的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和每次時間被靜止的前兆是一樣的。
可能隻有她一個人會有這種眉心一跳的預感。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車前的雨,然而雨幕仍然鋪天蓋地,雨刷也仍然在繼續擺動。
音樂繼續流淌。
一切突兀的事情都並沒發生。
明輕輕甩了甩腦袋,她覺得自從自己遇見小喪屍之後,就變得有點神經質,她努力想把這種神經兮兮的感覺給甩出去。
但下一秒,身後幾聲尖叫忽然衝天而上,猛地驚起方圓幾裡的蟲鳥。
就連雨幕也嚇得抖了一下。
明輕輕眼皮跳了一下,迅速扭頭往回看了眼,但是距離太遠,什麼也看不清。
她立刻掉頭開車回去。
*
鋪天蓋地的大雨的衝刷下,幾個保安也驚呆了,撐著傘呆若木雞,不敢動彈。
而和明樂之一起來的幾個人則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坐在地上,兩個尿了褲子,明樂之連滾帶爬地跑。
雨將他們淋成了落湯雞,頭發貼著臉,宛如水鬼。
隻見,他們一人臉上多出了一個巴掌印。
*
這件事將幾個五大三粗的保安也驚恐至極,簡直可以上報靈異事件。
在私人彆墅區山腳02大道上,僅僅隻是眼皮子一眨的功夫,幾個十七八歲的從美國回來的年輕人就同時感到臉上火辣辣,宛如被人報複了一巴掌,再一摸,竟然是一個手掌印。
幾個年輕人七手八腳哭著嚎著爬上車子,抖著手踩下油門瘋狂離開這個鬼地方。而幾個保安沒有忘記要將其送去少管所,於是也都紛紛上車,跟在後麵。
不過此時,對於明輕輕的便宜妹妹這一行人而言,去少管所也比待在這個鬼地方安全。
山道上眨眼一空,隻剩下兩個保安戰戰兢兢地過來,送明輕輕回去。
明輕輕收回視線,開車回到自己的彆墅,將車開進停車倉庫,下車。
奇異的是,她竟然沒那麼害怕。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原本害怕一隻威風凜凜、凶神惡煞、一口一顆人腦袋的大狼狗,但是很快你發現,大狼狗的凶神惡煞居然隻衝著彆人,在你麵前隻是一隻雨夜無家可歸的眨巴著灰藍色眼睛的小流浪狗。
你的恐懼就忽然消失一大半了。
明輕輕回想著山腳下幾個人驚懼得屁滾尿流的場景,雖然知道這樣不道德,但是不得不說,她今天淤堵了一天的糟糕心情,就這麼在一場鬨劇中煙消雲散了。
明輕輕拿起角落裡的黑色長柄傘,撐開,按下車庫門,裹著
長風衣朝彆墅大門走去。
她頭頂傳來極其細微的響動。
放在以前,明輕輕是絕對會無視掉這些幾不可察的動靜的,但自從身邊發生一些非自然現象之後,她的注意力開始變得敏銳。
她將傘往後仰,抬起頭朝頭頂看去。
夜幕漆黑,大雨砸下來,簷下燈光可見度隻有一米,當然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在她抬起頭時,屋頂上的動靜立刻停止了。
就好像有個小機器人嚇得立刻並攏雙手雙腳,不敢動彈一樣。
“出來。”明輕輕道。
屋頂上的小傅臉都白了,心想自己果然被發現了。
這一下去,明輕輕還不知道又要說什麼趕他走的狠話,說不定要質問:“你都答應了不再出現,為什麼又出現?煩不煩?”而且這一次,她可能會很生氣,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客氣。
小傅手足無措,好半天沒動。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試圖掩耳盜鈴。
他聽不見她,她肯定就能忽略他。
她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但是捂住耳朵也沒用,誰叫克拉弗林星人的聽力那麼好使。
他聽見明輕輕又說了一句:“還不下來?我知道你來了。”
小傅:QAQ!
明輕輕撐著傘立在雨幕下,看向屋頂邊緣,耐心等待。
不知道到底過了幾分鐘,也許已經過了十幾分鐘,靦腆不安的小喪屍可能是覺得裝死不過去,終於動了,屋頂終於又響起“哢哢哢”的骨關節轉動的聲音。
小喪屍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用瞬移。
明輕輕想起來,他剛才大麵積用了另一個能力,這會兒可能在冷卻期。
他隻能爬下來。
在明輕輕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之後,屋頂邊緣就出現了一隻白皙的少年的腳踝,濕漉漉地淌著雨水,還發出“喀喀喀”的瘮人響聲。
這一幕實在是夠驚悚的。
要不是明輕輕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可能會立刻心臟暴斃。
少年兩隻腳踝都出現了之後,他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空氣中“哢”地劇烈一聲。
明輕輕懷疑他哪裡骨頭斷裂,但跳下來後的少年卻毫發無損,隻是四肢仍舊僵硬,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他渾身上下都是雨水,雨水順著黑發側過高挺的鼻梁,從蒼白的下巴墜入鎖骨。他垂著眼睛,不安地站在明輕輕麵前,像是等待受訓一樣,不敢抬頭看她。
明黃色的燈光下,他像是地上開出來的一株幻影。
是,對於明輕輕而言,很恐怖,很驚悚。
但……也有種奇異的浪漫。
小傅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簾偷瞥了明輕輕一眼,見明輕輕許久沒說話,臉上表情仿佛在掙紮著些什麼。
他便變得異常不安。
總感覺又要被罵一頓然後趕走——說不定這次會叫警衛隊把他拖出去?
小傅越想臉色越發慘白,剝落掉蛋殼的那一塊愈發地空蕩蕩。
明明胸膛是實體的,可他卻感覺自己變成了鬼魂似的。
風從胸膛吹過,他也被風吹得搖搖擺擺的。
小傅又想自欺欺人地捂耳朵了。
但是在他試圖抬起手之前,他聽見明輕輕說。
“你有人養嗎?”
小傅:……?
(⊙o⊙)?
明輕輕走了幾步過來,微微舉高手,將傘遮在他頭頂。
兩人一道在黑傘下,明輕輕仍然謹慎地和少年拉開了一個距離,不過好歹,兩人在一個傘下。
這是頭一回,這麼近的距離。
小傅的心臟又跳得很快了。
怦、怦、怦、怦怦怦。
像是什麼絕症在發作一樣。
他感覺到頭頂砸下來的冰涼雨水被擋住了,不再讓他渾身濕漉漉的。
明黃色的燈光從黑色傘麵上透進來,夜裡,水珠仿佛發出透明晶瑩的光,倒影在小傅灰藍色的澄澈驚愕的眼眸裡。
他手腳乖順貼住身體,睜大圓溜溜的眼睛,呆若木雞地看著明輕輕。
隻見明輕輕扭開頭,盯著大雨,長發遮住側臉。
她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地道:“如果沒人養的話……你願意被我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