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深又裝作漫不經心地隨意往對麵彆墅瞟了一眼,假裝若無其事地問:“對麵,沒人來過嗎?”
搬家都這麼大的動靜了。
“沒有,對麵窗簾都沒被拉開一下。”艦長立馬道。
傅雪深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努力掩飾自己的失落。
艦長問:“那現在?”
傅雪深攏緊了毛毯,抬步朝車子走去:“走吧。”
“等一下。”
身後卻忽然有聲音傳來。
傅雪深腳步猛然一頓,還沒來得及聽清,他就迅速轉回頭去,眼裡迸發出驚喜。
站在他身後的一名搬家公司工作人員被他扭頭的氣勢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指了指門口的兩袋子東西:“請,請問,這兩袋子不要的話,我們能夠帶回我們公司嗎?”
“……”傅雪深看清楚隻是個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眼裡迅速恢複暗淡。
他轉過身繼續朝車子那邊走去,冷漠地擺了擺手:“請隨意。”
那工作人員趕緊激動地跑門邊拎袋子去了。
“等等。”就在傅雪深拉開車門,一隻腳踏上去時,身後再度響起了叫住他的聲音。
傅雪深用一種生無可戀的姿態,理也沒理,徑直上車,“砰”地關上了車門。
這次有點像明輕輕的聲音。
但一定是幻覺吧。
小傅覺得明輕輕是不會主動來找自己了。
可隨即就聽到了艦長氣急敗壞的聲音:“明小姐,你來乾什麼?我們就快搬走了,請不要耽誤我們的事情,有事要說請電話聯係。”
傅雪深一個激靈,立馬降下車窗。
艦長則在明輕輕麵前一瞬間消失。
“我靠!”艦長在屋頂上抱住了煙囪,膽戰心驚生怕滑下去:“殿下!我錯了!”
明輕輕:“……”
傅雪深摘下口罩,視線一直一瞬不瞬地落在明輕輕臉上,見明輕輕收回落在屋頂的視線,朝自己看來,他不自在地收回了視線,努力想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一點。
他甚至還學著彆的地球雄性,撣了撣褲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你怎麼來了?”
明輕輕上前一步,問:“你們搬走了,有地方住嗎?”
小傅道:“反正不會流落街頭。”
明輕輕忍不住道:“但是你們已經習慣住在這裡了,忽然搬去其他地方,會住得不太舒服吧?”
“我們?你是指誰?”小傅好像忽然很在意這一點。
明輕輕不太自然地道:“呃,雷蒙德?”
小傅看著她的眼睛,幽幽地道:“和雷蒙德認識沒幾天,你已經對他這麼關心了嗎?”
遠處正在搬東西的雷蒙德忽然打了個噴嚏,渾身起了冷顫。
星疤去把艦長從屋頂上帶下來,艦長抹著額頭上的汗水,氣喘籲籲地朝這邊跑過來,不怕死地催促道:“殿下,該走了。”
幾個工作人員紛紛朝這邊看來,以為車子裡的貴族少年名字就叫“迪安夏”。
明輕輕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車窗:“等一下,先彆開車。”
傅雪深垂下眼瞼,盯著她握住車窗用力而纖細的骨節,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心臟加快起來,他低聲問:“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明輕輕看著小傅。如果還是像之前對待肥肥一樣對待小喪屍的話,不希望他走,一把將他薅進懷裡就行了。
但麵對著眼前這個傅雪深,她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發生了變化。而因為這個變化,自己莫名變得彆扭起來。
明輕輕撓了撓頭,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還剩下十來天就要回克拉弗林上去嗎?十來天的功夫,搬一趟家多麻煩啊。”
傅雪深心裡的那一點希冀又瞬間被磨滅了。
他對著明輕輕慘然一笑:“不麻煩,已經快搬好了。”
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停在最前麵的第一輛車已經啟動,明輕輕看了眼那輛已經啟動的車,心中一陣焦灼傳來。
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在你這棟房子裡也住了大半個月了,難道就沒有留戀嗎?”
傅雪深覺得自己像個怨婦,他幽幽地瞅著明輕輕:“我能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那邊的艦長一邊催促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一邊大聲喊了聲:“殿下!”
……
幾輛車子依次緩緩啟動。
最前麵那輛已經駛出了明輕輕的視線範圍。
就隻有被明輕輕抓住車窗的這輛還沒動。
這輛載著傅雪深,是最後一輛,但當前麵幾輛都開走之後,這輛遲早也會離開。
明輕輕朝駕駛座看了眼,司機是克拉弗林上的一個穿白色防化服的工作人員,他猶豫地看了明輕輕一眼,又看了後排的王子殿下一眼,不知道要不要啟動車子。
早晨七點的陽光已經有點灼熱了,往日明輕輕即便塗上厚厚的防曬霜,也會覺得皮膚有些刺痛,但近兩日那種刺痛感卻消失了,她站在太陽底下,像是被一層柔軟的什麼未知的東西包裹著,如沐春風。
然而此時此刻焦灼感再度席卷而來,不是來源於外界,而是來源於明輕輕的心頭。
她盯著車子裡的小傅,手指仍然一根也未鬆地抓著車窗。
她有種預感,假如此時此刻鬆開,她再見到他又是很久以後了。
這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她真的想要他離開,就此橫隔幾千條銀河,再也見不到麵嗎?
“就不能,”明輕輕站在陽光底下,感覺心跳得極快,終於把這句話憋了出來,“不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