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活兒仍在繼續, 莫顏舉著長長的掃帚, 站在高高的梯子上。
她下午的工作由割草變成了掃蜘蛛網。
身後不遠處,小紅拿著一張帕子,旁邊擺著一個水桶, 和另外一個叫做小春的姑娘一起,一個在擦拭著已經掃過一遍灰塵的建築物,一個在擦拭著屋內的地板。
腳下的樓梯對於莫顏來說不算太高,但此刻外頭的風有些大, 吹得外頭四麵八方的梧桐樹不停的傳出嘩啦啦的聲音, 還時不時的刮到院子裡的建築物上,將那些大開的窗子吹得啪啪直響。
吹得此刻讓她覺得目前的動作特彆的不安全。
她自己其實沒什麼,這點高度對她來說並不算問題。
她擔心的是旁邊梯子上的小玉, 自從對方站上去後, 她的心一直就提著沒放下來過,一刻都不敢放鬆警惕, 也不敢收回注意力。
那大風掠過一扇扇木扇,傳出激烈的拍打聲,梯子也好像變得顫顫的,感覺隨時能夠解體,分崩肢離。
這種狀況下,小玉也害怕的不行, 一隻手扒著前麵的建築物,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掃帚,掃著蜘蛛網, 同時掃著上麵的一些灰塵。
忽然哢嚓一聲,莫顏心頭一跳,便見又一陣風吹來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房梁上忽然輕飄飄的掉下來一條白綾,輕輕地拂過小玉的臉頰。
小玉的身子也跟著往後一仰,木梯一陣顫動。
一直緊盯著對方的莫顏一陣心驚肉跳,就差直接撲過去接住對方的時候,下方的阿諾忽然出現,穩住了梯子,莫顏也跟著及時抬眼對著小玉厲聲叫道:“抓住梯子!”
好在,對方被她這麼好的反射性的往前一抓,驚慌的叫了一聲,總算穩住了身體。
刹那間,又是一陣周圍的被聲音吸引過來的視線,看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後,又一個個收回的視線。
莫顏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下方,對著下麵的阿諾無聲地道了一句:“謝了。”
阿諾:“不謝。”然後轉過頭,看向某個方向。
莫顏跟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看向不遠處的小蕾,對方的臉上的蒼白一直沒有退下去過,從中午開始就一直有些膽戰心驚,看上去對方的遊戲懲罰似乎還沒有開始執行,也確定一直都沒有出現過什麼動靜。
然後再一抬頭,便發現剛剛房梁上掉下來的白綾,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玉的這一下似乎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在對方穩住了身形之後,窗外的風便慢慢的小了下去,樹葉的響動也恢複平靜,之後,不管再如何擔驚受怕,一直到夜晚睡下,都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
夜晚,嬤嬤果然又發下了那奇怪的盤香,莫顏照常利用被子將那點著的香隔絕在外,同時控製著精神力將周圍的香驅散送到彆處。
是的,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動作,她已經可以用精神力做到,還可以控製其它的一些小物件,這些都在上一個遊戲時實驗過,也是她驅使藤蔓時,不經意發現的。
可以控製一點點風,一點點周遭的小東西,比如,幾顆石頭,一股小流水,一個麵包,但太大的物件就不行了,大概不能超過一把匕首的重量,控製的範圍同樣是不能超過她所能看到的範圍。
在那期間,她所能控製的最大極限就是控製著匕首在空中虛浮,能朝著她的目標射擊,能轉彎,能收回,有點兒像所謂的禦物。
她驅使著那些香慢慢的遠離她,然後一點一點的沉入夢中。
是的,她感覺到自己又在做夢。
她夢見自己跟著一道看不清的模糊身影,在大雪中走進了一片幾乎已經完全凋零乾枯的樹林。
那道身影似乎是個女子,披著長長的披風,那披風是紅色的,那從披風中露出來的袖子還有特彆精細的扣子,有點像騎馬裝,領子上還有一圈白色的絨毛,長長的頭發胡亂的用發帶綁著,在一片大雪中顏色特彆鮮明奪目。
那女子的前麵,似乎還有一道更加看不清楚的身影,白色的,蹦蹦跳跳,特彆的活潑,由於太過模糊,也看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女子安靜的看著前麵的身影,即便穿著英姿颯爽的騎馬裝,也特彆的嫻靜,慢慢的走著,靜靜的看著前麵的身影。
地上鋪了好厚好厚的雪,一腳踩上去,能陷進足足半個腳裸。
周圍的每棵樹都隻剩下孤零零的幾片葉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時的抖落下,原本就鋪在上麵的雪花。
雪不知不覺的慢慢停了。
莫顏跟著前麵的身影慢慢走向開闊,然後看見了一片猶如火焰一般的旭日,印染著遠方層層疊疊山頭滿是白雪的山巒,映射出一片紅光。
而莫顏站著的樹林,依舊空蕩蕩的,隻能看到前方那道紅色的身影,站在白色的大地上,靜靜的迎著寒風,仰頭看著天邊的紅光。
在這一片紅光中,又是幾隻烏鴉落下,落在光禿禿的枝頭,盯向林間的莫顏。
她睜開眼睛,看見了布滿黑色雲層的黑夜。
窗子又是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