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落地窗外漫天的火燒雲越來越紅,紅中帶著絲絲縷縷的紫色,如夢似幻。
莫離講出這件事後,便停了下來,靜靜地觀察著對麵兩個人的反應。
烏岩也同樣在這個時候將目光撇了過來,停駐在兩人戴著麵具的臉上,也是靜靜的看著兩人。
然而,莫顏和季涼兩人眼中確實閃過了一絲驚異的神色,但也隻是驚異而已。
莫離眼中閃過驚訝與微許的疑惑。
308號房可能已經有了殺死遊**boss的方法,將這件事請講出來,是他和烏岩特意商量過後的決定。
其實這件事是沒有必要講出來的,308號房那個小姑娘所能構成的威脅,他已經明確的描述了出來,不用擔心兩人不與他們合作。
再講這件事,除了帶給了對方一個重要的信息,給對方一個或許可以獵殺這局**oss的希望與可能,與合作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太多的關聯。
這相當於將一個具有巨大價值的信息雙手免費的遞到了對方的麵前。
要知道,越是大型的遊戲,遊戲越是困難,遊戲裡麵的boss所能帶來的積分也越多,但相應的,這個boss也將越難對付。
尤其是這一局,足足24人的大型遊戲,進來的玩家中光是三級玩家就有烏岩和對麵的那個男玩家兩個,遊戲規則也極多,甚至還會出現這艘遊輪以前的玩家,還從那些玩家口中掏出來過,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信息——既,這艘遊輪出現過準4級的玩家……
要知道每一級玩家之間的差距,都猶如天與地,每升一級,玩家的實力都會達到一個質的改變,相應的,越往後升級也就越難。
到現在為止,這艘遊輪最高等級的兩個三級玩家雖然還沒有出事,但其餘玩家,這也死的差不多了,其中也不乏二級近三級的玩家,但還是照樣沒活到現在。
更彆說,那位出遊輪出現過的準4級玩家,一樣死在了這艘遊輪上,而且死的還要比其他玩家更加慘。
這樣高難度的遊戲,這種boss是幾乎沒有玩家可以殺死的可能。
那麼也就可以想象,當這樣的boss被玩家獵殺之後,會得到多少的遊戲積分。
就在這樣的前提下,忽然出現了一個玩家可能殺死這艘遊輪
**oss的方法,簡直是猶如你拚死都打不開的一座巨大寶藏,忽然出現了一把可以打開這座巨大寶藏的鑰匙,怎麼能不令人激動。
他也相信任何一個玩家聽到這個信息都不會無動於衷。
他將這個消息講出來,也並沒有賣好處的意思,隻是表達一下合作的誠意,以及想看一看兩人有沒有想要獵殺boss的意思,如果有的話,他們這邊也好考慮要不要冒風險,試著一起合作獵殺boss,才將這個消息道出。
但這也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然而對方雖說有意外和驚訝,但卻好像……並不是將那驚訝放在那消息本身身上,而是驚訝308號房的那個小姑娘作為擁有殺人行使權的玩家,還能獲得這樣的消息。
他們甚至沒有將第一時間的注意力放到那條最重要的信息上。
好像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消息一樣。
所以,觀察力極佳的莫離發現這一點後,不由有些疑惑了。
他哪裡知道,莫顏從劇情副本裡走一遭之後,已經知道了這局遊戲,他們這些玩家加起來都看似打不倒的**oss其實可以被殺死,而且還確切的得到了殺死boss的方法。
隻是,對於這個方法的可行程度,目前還沒有太大把握而已。
季涼也是一樣,雖然莫顏並不清楚季涼進去之後的情況,那也大概率的猜到了,對方可能也知道了什麼,不然之前就不會意有所指看莫顏拿出來的劍。
至於宋暖暖,想來應該也是一樣。
莫顏注意到莫離的眼神,也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但並沒有說什麼,表情也恢複成了平常,隻是看了一眼窗外,海麵儘頭隻剩下半邊的太陽,和那個紅彤彤的太陽徹底沉入海底前的漫天火雲。
半響後回過頭來到道:“既然如此,那對付308號房的那位,你們有什麼計劃嗎?”
這便算是給了合作的回應。
“天要黑了。”她道。
見給了回應,莫離便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這上麵,剛才的那點疑惑己隨風拋於腦後。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好基友烏岩,然後才道:“因為對方隻有一個人,對方的房間我們也進不去,之前我們也試過了,雖然說夜晚可以行使暴力了,但其實每個房間的門我們依舊打不開。
所以,對方什麼時候出手怎麼出手我們也無法得知……”
“所以你們並沒有計劃。”莫顏聲音平靜的道。
莫離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所以可能還是要被動的等308號的那個小姑娘出手。”
“這樣啊……”莫顏說著,微微垂眸,略一沉吟片刻後,又抬頭道:“那之前三天,308號的那位基本上都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昨晚是淩晨1點以後,至於前兩晚,都是在天黑後沒多久動的手。”
莫顏:“現在還會有強製睡眠的情況嗎?”
“有。”
難怪,對方兩個人裡畢竟有一個是三級玩家,一個新人玩家哪怕有遊輪交付的殺人幫助,但等級的差距還是會讓她對付起來有很大的風險。
但如果是在強製睡眠的情況下,如果說平時的獵殺成功率隻有40%,50%,那在這樣的情況下,獵殺的成功率幾乎可以達到70%,80%,剩下的30%和20%,則是玩家有道具防護的可能。
同時,其中對付三級玩家所冒的風險,也會相應大大的降低。
而且莫離回答之後,頓了頓,還繼續加了一句補充:“……還有一件事,是我們昨晚注意到的,相比之前,淩晨1點之後的強製睡眠,它的這種壓製……似乎鬆了些。”
“哦?”
“昨天關鍵的情況下,是因為之前獲得的某個道具我們才逃過一劫,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已經醒了,不是人醒,是意識醒了,在感覺到有危險的第一瞬間,隻是身體還無法完全醒來,就像鬼壓床一樣,在極力掙脫下可以醒來,我們也確實提前醒了,隻是這種醒來太耗力氣,身體無法在第一時間完全掌控。”
所以烏岩才差點兒被得手。
莫顏點了點頭,也大概弄明白了:“意思是遊輪升級後,淩晨一點一到,玩家依然會不知不覺陷入沉睡,但在你感覺到危險後,意誌強行控製下,玩家是可以醒來的。”
莫離:“對。”
莫顏:“會不會是道具的作用?你們沒有察覺到。”像那天晚上,她也在半夜遇到了攻擊,被那張撲克牌燙醒了,又使用了那張撲克牌道具,才逃過一劫。
莫離:“不是,這個我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中間應該沒有道具的影響。”
莫顏聽罷,
略一沉吟,抬頭:“你們確定要等她主動出手嗎?如果她還是在淩晨一點後出手,即便像你們說的那樣那種強製睡眠的壓製有鬆動,但於我們還是不利的。”
一旁帶著黑狐麵具的烏岩忽然開頭:“那兩位覺得呢?”
莫顏看了一眼身後的季涼,然後道:“我們覺得,主動權還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你們想怎麼做,如果那小丫頭堅持躲在房裡不出來,我們還是拿她沒辦法,除非你能將她引出來。”
莫顏沒有說話,隻是給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夜幕徹底降臨——
莫顏找了一支筆和一張紙,在莫離烏岩疑惑的目光下,用那支筆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然後對折好,與季涼目光對視之後,便直起身,直接往門口走去,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裡?那是什麼?”烏岩的視線順著對方走到門口,在對方走出去前問道。
莫顏左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聽到聲音揚了揚手上的紙條,頭也不回得道:“去找308號房那位深藏不露的小姑娘,至於這個,是她一定會感興趣的東西,我想應該可以能引她出來,如果真出來了,到時候你們跟我親愛的一起見機行事。”說完便打開了門,一步跨了出去。
親愛的……
“……”
莫離烏岩回頭看向身後的季涼,對方同樣給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莫顏不急不緩的來到了308號房門前,在白晃晃的燈下,一片寂靜之中,敲了敲門,又彎下腰,將剛剛那張當著莫離烏岩的麵,寫下什麼內容的紙條從這扇門底下的門縫塞了進去。
然後,便直起身,退後兩步,靠在了後麵的牆壁上,望著門縫下折好的紙條,靜靜的等待著。
至於紙條裡麵寫的是什麼,不是彆的,正是所謂的殺死小醜先生的方法。
如果對方真的獲得了什麼信息的話,對上麵的內容,一定會感興趣。
對方如果真的可以每殺一個人,就獲得一條殺死遊戲**oss的信息的話,對方應該還沒有獲得完整能殺死boss的信息,畢竟,遊輪上的玩家還沒有死完。
對方的這個身份,本身就是一個捕獵者,是除自己以外,所有人的敵人,那她的敵人,也自然是這遊輪上所有的玩
家,沒有丁點可以轉變陣營的可能,除了獵殺他人,就隻有一死被人剝奪身份。
在這樣的設定下,如果對方真的能有每殺一人就獲得一條殺死boss的信息,那按照遊戲的變態程度和以往套路,就一定會給一個殺死所有玩家,才能獲得完整信息的條件。
所以,隻要對方動了想要動手殺死boss的念頭,就一定會對那張紙條裡麵的內容感興趣。
而照對方殺死玩家的心計和手段手段來看,這小姑娘絕對會有那種野心,哪怕對方隻是一個新人。
同樣,但也正因為是一個新人,才顯現了對方的能力和可怕。
莫顏盯著門縫下塞進去辦張的紙條,耐心的等待著,過了好一會兒,那紙條都沒有動靜,沒有任何反應,就像門裡沒有人一樣,但她依然耐心的等著。
過了足足20分鐘,莫顏才眼看著那張紙條忽然刷的一身被抽進去。
她也終於微微一笑。
果不其然,三分鐘後,莫顏麵前的這扇門主動打開了一條細細的縫。
門是被上了鎖鏈的,所以門裡門外的人可以交流,但門外的人依舊不會對門內的人造成威脅,莫顏注意到這一點後不由一笑,然後微微抬眸,看上了門後的那半張麵具下專屬於小姑娘怯生生的小臉,還有那雙淚眼汪汪的眼眸。
好像不管怎麼看,那都隻是一個膽小小姑娘,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威脅,完全看不出任何問題,標準的新人玩家模樣。
讓人不由懷疑另外兩個人是不是撒了什麼謊。
這樣一個新人小姑娘,怎麼會那麼厲害,又可怕。
但看著這張臉,莫顏還真思考了一下莫離烏岩說謊的可能性,這樣一思考,便發現還真的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而且越是思考就越是覺得莫離烏岩說謊的可能更大,畢竟一方隻是新人玩家,一方已經可以算作是老油條。
但是,莫顏垂眼看向眼前眼眶紅紅的小姑娘,她還是比較信任莫離烏岩二人。
畢竟也算合作過,雖然沒有合作多久,但她自認還是通過這段合作大概率的了解了兩人的人品,和部分性格。
況且都已經進入到遊戲後期,表麵上越是看不出問題的人,越是有大問題。
隻見眼前的小姑娘打開門後,便紅著
一雙眼睛怯怯的看著她,怎麼看怎麼令人詭異,然後見莫顏半天不說話,才要哭不哭的道:“這……這位姐姐,我,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莫顏看了一眼對方身後的房內,答非所問的道:“我可以進去和你聊一聊嗎?”
小姑娘一聽,立刻使勁兒搖了搖頭,身子一抖,眼眶立刻更紅了,十分害怕的拒絕道:“不,不行!”
“為什麼?”
“我,我要回家,我,不能開門……”
此時莫顏的心頭浮現出一股非常荒謬的感覺,因為,她忽然之間感覺到,對方身上表達出來的那種害怕的情緒,似乎是真的,於是她道:“你怕我傷害你?”
“我,我害怕,姐姐,你彆讓我開門好不好?我,我隻想回家,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說著,小姑娘小肩膀一抖,鼻頭一紅,抽抽涕涕的,似乎又要哭了起來。“彆讓我開門,求你了……”
“你應該看到我的紙條了吧。”莫顏忽然問道。
“紙條?!”對方給出的反應卻是一愣,“什麼紙條?”
莫顏黑色的瞳孔深了深:“你沒看到我的紙條嗎?”
小姑娘又抖了一下,然後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莫顏,小心翼翼的道:“我,我沒有看過什麼紙條。”
“那你為什麼開門?”
“為什麼開門?”小姑娘好像又愣住了,然後更加疑惑的反問道,“不是姐姐您敲門了嗎?”
“我是敲了門,但我已經敲門很久了,”莫顏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表,抬頭,“大概,都有20分鐘了吧。”
“20分鐘……”小姑娘的瞳孔茫然了一下,然後幾乎自言自語般的道:“可我明明是剛剛,才聽到你敲門的。”
“剛剛……”莫顏又捕捉到了關鍵詞,然後看著小姑娘又怕又怯又茫然的模樣,突然擺出了溫和的表情,笑的輕聲問道,“那要不這樣好不好?我不進去,你也不出來,我們就這樣,在門口聊一聊?”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然後看著莫顏,點了點頭。
莫顏此時像戴了一張不屬於她麵具一樣,雖然她已經戴了一張麵具,一眼便能讓人感覺到那如水的柔和,十分輕易的便讓人產生類似信賴感的東西:“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小水”回答這個問題,麵前的這個小姑娘依然怯怯的,就好像帶著清晨露珠般晶瑩的脆弱感,似乎是感覺到了莫顏的溫和,情緒稍微比剛剛好了一點,至少沒有那麼害怕了。
莫顏注意到,小姑娘是連名帶姓的回答了自己的名字,並不像化名的名字。
那種撲麵而來的違和感就在此時好像更重了。
“我好像除了用餐時間,都沒看你出來過,在遊輪其他地方也沒看見過你,所以,遊戲開始到現在,你是一直都待在房間裡的嗎?”
小姑娘有些緊張和不安,但仍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不要害怕,我們就當做像外麵世界那樣聊一聊,好嗎?你看,門鎖著呢,我是無法傷害你的。”莫顏微笑著用目光指了指對方麵前門上的鎖鏈。
小姑娘低了低頭,看向那條門上的鎖鏈,眼中膽顫的害怕果然又退了些,
於是莫顏又仿佛閒聊般的問道:“你看上去好小,今年滿18歲了嗎?小水。”
“今年滿18歲了。”林小水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瞅了瞅莫顏,雖然並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些堪稱無聊,也與遊戲也並不相乾的問題,但這種大姐姐關心小妹妹一般的詢問,無疑讓小姑娘的情緒在無形中又穩定了一些。
莫顏:“那你應該還在讀書吧……”
“我在讀高三。”說著,小姑娘又紅了紅眼眶,嘴巴一癟,聲音便帶了濃重的鼻音,“我想回家……”說完,那雙紅紅的眼眶,豆大的眼淚水啪嗒一下就落了下來。
她伸出手抹了抹眼淚水,很快越抹越多,“我害怕,我要回家,我還要考試,我的卷子還有好多還沒有做完……”然後終於像觸及到某一個點一樣,情緒爆發般的,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嗚嗚嗚,姐姐,我想我媽媽……”
“嗚嗚嗚,這裡好恐怖,每天都在死人,我都不敢睡覺,不然一睡就要做噩夢,嗚嗚嗚……”
“嗚嗚嗚,姐姐,我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啊?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嗚嗚嗚……”
莫顏終於得到插入的空間以人了能夠回答的問題,瞳孔深處的幽暗與溫柔的聲音相當違和的回道:“沒有多久了,再堅持幾天就可以回去了。”
“真,嗝……真的嗎?”小姑娘哭得太凶,一停下來,立刻就打了一個哭嗝,向她抽抽泣泣的問道,目光充滿了……信賴。
不過短短幾句話而已,這個小姑娘,竟開始對她產生了信賴。
莫顏帶著令人心安的柔和目光:“真的。”然後看著對方淚眼汪汪的眼睛,重複的溫柔強調道,“真的,我不騙人。”
但溫柔遮擋下,瞳孔深處的目光,卻是更加暗了暗。
不過短短幾句話而已,這個小姑娘,竟開始對她產生了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