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 這個有著枯黃頭發和瘦弱身形的歐洲婦人立刻就目光變了變,她小心翼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謹慎的問道:“您是修士大人?”
“我不是。”莫顏問道。
婦人有些尖利的叫:“那你怎麼可能會這樣的聖術!”
“可我就是會呀。”莫顏並不想多加解釋, 也不用多加解釋, 甚至保持一點神秘感會更好, 反正她這樣從未出現在這片土地的麵孔, 也足夠神秘。
然後她笑了笑,在眼前的婦人目光又要再次變化的時候, 道,“世界很大的,我們是從遙遠的海外而來的人,遇到過很多危險,我們需要自己照顧自己,自己保護自己,所以會一些這樣能力不稀奇。”
婦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旁邊的那位霍雨看她的眼神也是變了又變, 那眼神十分難以言喻,似乎是想象不到她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完全變了個樣子一般。
看上去特彆的……具有聖母光環。
但這明顯是在忽悠騙人啊。
“所以你可以讓我看一看的, 就隻是看一看,反正也並不會有什麼損失。”莫顏依舊溫柔的笑著,散發出最溫和的目光, 像一個時常飽懷善意的人, 所以見到可憐病重的安德娜才會想要給予幫助與關懷。
“您介意我給她看一看嗎?”
婦人看了看床上的安德拉,又轉頭看向她,目光有些猶豫的問:“就隻是看一看嗎?”
莫顏:“是的,看一看, 沒有關係的。”
夫人看了看安德娜,又看了看莫顏,猶豫了好久,才抬起了頭來。
“你說的對,安德娜是個可憐的孩子,如果你可以幫助到她的話,請你給他看一看吧……”說罷,婦人又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微微低頭側過了身。
讓莫顏走到了床邊。
走到床邊後,莫顏就在床的邊沿為輕輕坐下,目光掃過床頭上一塊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麵包,才又將視線收回,將手伸了出去,握住了安德娜那雙瘦的隻剩下骨包皮的手。
旁邊的婦人緊緊的盯著她。
莫顏感覺到了背後啄人的視線,但沒有去管,而是依照腦海中新技能莫名的遷引,用精神力一點一點的從識海最中心,那顆已經長出分葉的小芽,從那些脈絡裡,抽出綠色小光點。
然後再慢慢的,順著指尖,從相觸的那隻手上,輸送了進了眼前這個女孩的身體裡。
刹那間,女孩的手腕上浮起了像葉子脈絡一樣的綠色光線,隨著這些像脈絡一樣的綠色光線的流動,床上躺著的女孩那沉重的呼吸開始慢慢變得平穩,滾燙的臉頰也慢慢的消散了熱度,女孩臉上的眉頭終於不在皺起,睡著的麵容也跟著慢慢變得真正安寧。
這肉眼可見的變化,讓旁邊一直盯著莫顏的夫人,雙手一下子不由捂住了嘴巴,發出了驚歎的呼聲,“哦,我的天哪!”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床上的安德娜陷入了真正香甜的睡眠,“天呐,您竟然真的可以……”稱呼和話語相比之前,也完全變了,變得無比的尊崇與畏敬。
一旁的霍雨看見這一幕,也頓時睜大眼睛,然後便向莫顏露出了‘你牛.逼’的表情。
莫顏依舊帶著微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很快,她收回了手,站起了身來。
“好了,一次治療可能不夠,但再來兩次應該就好了,現在讓她休息休息吧,租房的事我下次再來。”
婦人這才想起這兩位其實是來租房子的,然後立刻露出了微微尷尬的窘迫的麵容:“啊,真是抱歉。”她將雙手放在腹前微微的鞠了一個躬。
莫顏:“沒關係,她的身體虧損的很厲害,下次來正好可以給她再繼續治療。”
“那我替安德娜先謝謝您了。”然後婦人猶豫了一下,抬頭看她又問,“那您沒有租到房子,今晚……有住的地方嗎?”
“嗯,還沒有呢。”莫顏笑道。
“這樣啊……”婦人聲音低了些,眼底又開始猶豫閃躲起來,然後半天後才又道:“要不……要不住先住我家,我家還有一間空屋子,收拾一下還可以住人,如果您不嫌棄的話。”
“會太麻煩了吧,而且,我還有幾位朋友。”
“啊,是嗎?”婦人又開始露出後悔說出剛才那句話的表情,淡化已經問出了,便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問,“那,您有幾位朋友呢?”
“五個,所以才需要租一處大房子啊……”
婦人目光垂下:“這樣啊,我的那個空房間可能有點小,也隻有一張小床,勉強,勉強可以住下兩個人吧。”
一旁的霍雨看著莫顏,又看了看婦人,忽然咳了一聲,開口道:“嗯,看來今天是真的租不了房子了,如果就一個晚上的話,我們那裡也是可以勉強擠一擠的。”
莫顏轉過頭,“哦?真的嗎?”
霍雨咧開大白牙,爽朗的笑道:“當然,大家都是一起的,互幫互助嘛,你那裡是四個女生,一個男生對吧?那個男生今晚可以和你的弟弟擠一擠,我們那裡可以和茶茶她們擠三個,剩下的那一個就和你一起借住在這位好心的夫人這裡好了。”
莫顏點點頭,又看轉頭看向一旁的婦人:“請問這樣可以嗎?我和我的朋友,也就是兩個女生,借住在您那裡。”
“可以,可以的。”婦人輕輕的點頭。“對了,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顏顏,”莫顏見婦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想了想便又道,“當然,你也可以叫我伊安(Yi an)。”
婦人叫作麗塔,大家都稱她為麗塔夫人。
麗塔夫人家中還有一個丈夫,一個婆婆,和兩個女兒以及一個兒子。
兒女中,大女兒已經出嫁,17歲的兒子在城中心的鐵匠處做學徒,小女兒才12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
而她原本還有兩個孩子,但因為這個世道,分彆在兩年前和六年前就病死了。
而麗塔夫人一家都是安德娜多年的鄰居,多年前也算是安德娜的租客。
因為可憐這個無父無母的小姑娘,所以麗塔夫人平常經常會偷偷地照顧一下這個小姑娘。所以在很久以前,感恩婦人照顧的安德娜,便以很低很低的價錢將那處租房直接賣給了他們。
這樣,原本對心慈多事的麗塔夫人頗有說辭的丈夫和婆婆,也就勉強默許了婦人對安德娜的照顧。
而對於要帶回兩個女孩兒,還是兩個陌生麵孔的女孩,回家借住這件事情,麗塔夫人還是頗有些忐忑和不安。
住進麗塔夫人家中的自然是莫顏,還有何渺渺,畢竟這一群人中,不管是她自己的世界,還是在另一個‘莫顏’的世界,她都是莫顏更為熟悉的人。
中午又下起了雪,覆蓋住了路邊一些新出的臟汙垃圾和一些十分惡心的排泄物,讓世界重新變得乾淨。
雪後天氣開始放晴,還露出了一點陽光照射在那些晶瑩剔透的雪上,看上去金閃閃的,十分漂亮。
莫顏到達麗塔夫人家時,除了愛喝酒的丈夫,麗塔夫人的一家子都在。
當跟著麗塔夫人遠遠的走近時。
一個小腦袋就從二樓的天窗冒出來,那是一個有些毛躁的褐色的毛茸茸的腦袋。
想來是麗塔夫人家那個12歲的小女兒,對方原本隻是將腦袋拖在放在窗子上的雙手上,仰頭看著頭頂上的藍天,然後一低頭便看到了從不遠處走過來的人影。
“哦,媽媽!”小女孩一看到走近的麗塔夫人,便立刻興奮的叫了出來,然後毛茸茸的小腦袋便立刻從窗口處消失,隨即發出碰碰碰的,腳踩在木板上的聲音。
與此同時想起的還有一個年老女人聲音的怒罵,“哦,跑什麼,跑的全是灰塵,安妮你想挨打嗎?”
“是媽媽回來了,好像還帶來了兩個客人~”
安妮見過好多次這樣的客人了,雖然大人們都不允許小孩子們靠近那些人,但誰讓他們都特彆的大方呢。常常問一句話就會給一個銀幣,還會經常給問話的人發從來沒有吃過的甜甜的糖果。
所以他們是最受小孩子們歡迎的客人了。
回到家中後,本就有些拘謹的麗塔夫人變得好像更加拘謹起來,似乎不知道怎麼和婆婆解釋帶回來的兩個客人。
而在家中聽到安妮聲音的老婦人也轉過了頭來,望向了門邊,正好看見推門走進來的麗塔夫人。
儘管聽到安妮喊叫的聲音已經有所準備,但看到了這樣黑發黑眼的客人,老婦人還是感到了有些意外,她皺起了眉頭,然後似乎有些不高興和責怪的看向了麗塔夫人。
但想起孫女偷偷藏在盒子裡堆積的糖果和帶回來的幾枚銀幣,老婦人還是終究從火爐邊上站了起來,走上前去迎接客人了。
“母親,她們是要租房的客人,安德娜生病了,沒辦法接待他們,所以我提出了讓她們在家裡借住一晚。”一旁的麗塔夫人聲音細細的道。
“要住一個晚上?”老婦人再次皺了皺眉。“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
麗塔夫人低下頭:“事發突然。”
莫顏當然注意到了老夫人臉上的表情,但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好像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老夫人的不滿意一樣,隻是在老婦人望過來的時候微微彎了一下腰,道:“不好意思,打擾了。”然後走上前,拉起老婦人的手,往老婦人的手心中放下了一個小袋子。
“因為意外,沒有租到房子,還好遇到善心的麗塔夫人,願意讓我們借住一晚上,其實我們也很不好意思,所以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老婦人一愣,下意識的掂了掂手心上的帶子,然後憑著多年掌財的直覺,一下子便掂量出了口袋裡麵的是什麼東西,臉色的臉色才一下子變了變。
變得好看的一些。
還從滿是皺紋的臉上勉強勾出了一個還算親和的笑容,“隻一個晚上的話,當然可以的。”潛台詞是除此以外就不行了,有錢也不行。
然後才側過身,道,“外麵冷,先請進吧。”
一旁的麗塔夫人在看到莫顏拿出那個小袋子後,就早露出了尷尬的表情,避開目光似的彎腰將門邊的幾雙淩亂的鞋子擺好,才站起身來,雙手有些無錯的擦了擦圍在腰間的圍腰。
然後見又說了幾句話,最後丟下一句‘麗塔你先招待一下客人,我先回房一下’,便拎著那個沉甸甸的小口袋轉過身的婆婆離開,才抬起頭來,將細碎的褐色頭發攏到耳後,才道:“實在不好意思……”
莫顏看了一眼一旁那個瘦瘦的,穿著灰撲撲裙子的小女孩,遞給了對方三顆用錫箔紙包好的巧克力,然後又摸了摸對方的頭,道:“沒關係,應該的,畢竟不能白住一晚。”
小女孩安妮好奇的將那顆巧克力抽到鼻尖聞了聞,然後頓時發出了驚喜的呼聲,要不是顧及到母親就在這裡,恐怕就要原地跳起來。
“謝謝您!”安妮歡喜的叫出聲音來,然後便轉過身,又噠噠噠的跑到了樓上。
想來又是去藏糖果了。
麗塔夫人看到她的動作,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麵容,但最終張了張嘴巴,還是沒有說出口,讓小孩子將東西還回去的話,隻是默默的將莫顏和她身邊的女生一起帶到火爐旁邊坐下。
“真是不好意思。”
婦人又局促了一會兒。
“兩位先坐,我去給你們收拾一下房間,裡麵有點淩亂。”
莫顏十分溫和的點了點頭,似乎十分體諒對方的所有情緒,然後目送對方離開後,才轉過頭。看向一直看她的何渺渺,略微頓了頓,笑道,“今天晚上我們就住這兒。”
何渺渺皺著眉頭,靜靜的用著無法隱藏焦躁的、不安的視線凝望著她,良久,才張了張嘴巴:“嗯……”
隻發出了一個字,然後便安靜的下來。
然後過了幾秒又發出聲音:“她剛剛說什麼?”
何渺渺有些聽不太懂這裡的人說的話。
她是會說德語的,但這裡的語言,她一個也聽不懂,隻能依稀的辨認出零星的詞彙。
她又想到她看到的這裡的人穿的衣服,城裡和村子裡的房屋建築,還有之前在路上時唐寧曾不經過大腦脫口而出的話。
基本上已經猜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