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家人(1 / 2)

“......其實我爸很早就病了,怕你擔心一直沒告訴你。”

“上周他在泰國暈過一次, 正好你們提前回來, 昨天過來做了複查。”

“這次他也不想讓我告訴你, 但我想來想去, 還是讓程兒姐給你打了電話。”

“鹿哥, 他真的......”

簡言每說一句,陸時亦的臉便沉一分。最後,陸時亦打斷簡言, 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的厲害。

“什麼病。”他問。

“肺癌。”

“到哪個程度?”

簡言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 盯著腳麵,很久才用麻木般的聲音答:“晚期。”

一瞬間,無數與簡大勇有關的畫麵從陸時亦腦海深處浮現而出——甩著三層肚皮跑的簡大勇、死皮賴臉勸他的簡大勇、吃麵條吃的唏哩呼嚕的簡大勇、見到師兄慫的一句話都說不出的簡大勇......

這麼看來, 簡大勇好像真不是一個好人。

可世上有句老話, 叫禍害遺千年。這個禍害......怎麼就要走了呢?

陸時亦感覺心臟不停地往下沉, 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失重感和恐慌感無孔不入地鑽入每一滴血液之中, 帶著這副身軀往下墜。

這時有隻手拉住他的小臂, 將他從失重中拉了回來,並安慰似的在他手腕內側蹭了蹭,“我給他安排最好的醫院。”

“謝謝,”陸時亦搖搖頭,反手緊緊扣住薄謙的手,似是想從他那邊汲取一些力量,“但是......不用了。”

簡大勇這個人,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簡單且直白,執著的可怕,否則當初也不可能為了把陸時亦拉進車隊,死纏爛打甚至不惜犧牲生命。

他如果連陸時亦都不告訴,就說明他......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想到這些,陸時亦一股心火竄上來,轉身抬起拳頭便向身後的牆砸去。

還好薄謙反應快,在他碰到牆壁之前,伸出手墊在了他拳頭落下的位置。

“噗”地一聲悶響,陸時亦想收手已經晚了,薄謙手心頓時紅了一大片。他先是皺眉地罵了一句“神經病”,然後拿下薄謙的手捧到眼前,“......沒事吧?”

“沒事,”薄謙抽回手,搖了搖頭,“勇叔還沒醒呢,你不能再受傷。”

陸時亦心知剛才自己確實太衝動,如果手真的受傷,肯定會影響練習和比賽。

他又小聲和薄謙道了次謝,薄謙道:“彆說這個,醫生出來了。”

簡大勇暈倒時簡言就在身邊,所以送來的相當及時。程幼婷、周暘和陸時亦薄謙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見到醫生,一群人全都圍了上去。

這種場合醫生見的多了,但仍忍不住露出悲憫的神色,隱晦道:“現階段保持病人心情最重要,儘量彆刺激他,讓他每天都開開心心。”

那意思就是:沒得救了,能好好活一天,就好好活一天吧。

“......這個我們肯定能做到,醫生,”程幼婷像沒理解上來似的,聲音裡竟染上一絲哀求之意,“您還沒說怎麼治療呢,先化療一個療程?”

“已經擴散了,”醫生歎了口氣,“化療和不化療留的時間差不多,與其在醫院裡遭罪,不如讓他做點想做的事。你們家屬......也都看開點吧。”

說完,醫生推開攔在他麵前的程幼婷,徑直離開。若不是周暘架著,程幼婷可能會直接癱坐在地上。

這些人裡,簡大勇幾乎全都瞞過了。簡言都是前段時間無意撞見父親咳血才知道病情,而程幼婷和周暘比陸時亦知道的要早一些。

陸時亦腦子空白一片,沒法怪罪他們的隱瞞,走到病房外,透過玻璃,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簡大勇。

接著他走到仍靠牆站著的簡言麵前,拍了拍簡言的肩膀,“謝謝你告訴我,否則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他想再說點什麼安慰的話,臨出口發現那些話語是如此蒼白且無力。

“我不等他醒了,”陸時亦放下手,轉身,“彆告訴他我今天來過,就讓他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吧。先走了。”

“你去哪?”程幼婷問。

“回家拿車,”陸時亦闔上眼睛,頓了頓才睜開,眼底閃著破釜沉舟般的決絕,“然後訓練。”

大賽前剩下的時間,陸時亦幾乎全是在賽道上渡過的。

第二天程幼婷等人也過來了,和他一起訓練、討論、改進。所有人臉上表情都是相同的認真和堅定,似是對arrc的獎杯勢在必得。

隻有在某個瞬間,或是想喊簡大勇調數據,或是想找簡大勇商量戰術安排的時候,才會望著不知名的方向,怔上片刻。

也許是休息幾天積攢了些力氣,第五天簡大勇也出現在博馳。程幼婷眼眶立刻紅了,想說:“你怎麼不好好在家休息?!”

記起陸時亦的叮囑,出口前硬生生轉成“你怎麼現在才來?!”

“這不是有點事麼,來晚了,我給你們賠禮道歉,”簡大勇把一堆餐盒放到賽道邊,衝陸時亦招招手,“小鹿,先彆愣神,快來吃好吃的!”

“......嗯。”陸時亦悶悶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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