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 / 2)

天色已經儘亮,太陽升到正空,之前那灼熱又煩人的陽光,在現在便顯得沒這麼煩人,抬頭看天,便能看到顏色分明的藍天白雲。

寧振偉低頭看了眼女兒,眼神有幾分擔心:“阿星,熱不熱?要不要爸爸抱著你?”

女兒粘著自己說想要一起去上工這事,寧振偉開心歸開心,但心裡是不讚同的,雖說現在天氣沒那麼熱了,可女兒平時讀書辛苦,這難得放假,就該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又或者是和自己的那些個小夥伴一道出去外麵玩。

隻是當女兒就這麼抬頭看著他,一副被拒絕心裡會可難過的樣子,他怎麼能說得出來不字呢?

“沒事呢,爸,今天可涼快了。”寧知星拉著爸爸的手,一蹦一跳。

她這就是彩衣娛親,“被迫”活潑了,誰讓大人們總覺得孩子們得每天精力旺盛才是身體健康呢?

“好,你開心就好。”牽著女兒的手,寧振偉的眼中帶笑,他其實心裡也很想念女兒。

這段時間老二幫他介紹了不少客人和工作,他每天基本上都得在工作室裡忙到挺晚,回房間的時候,兩個孩子都在妻子和母親的催促下睡著了。

以前還能不顧忌地摸一摸兩個孩子的臉,現在就生怕自己粗手粗腳把他們吵醒影響他們學習,畢竟家裡這兩個孩子可有天一亮就起床讀書的習慣。

寧振偉看得心疼,忍不住趁著孩子不在,在午飯的時候開口說過一次。

說什麼天才、會讀書,可他隻希望兩個孩子能吃好、喝好、睡好,就是沒做個天才,大家日子不也這麼過著嗎?就說他們家三兄弟,也不見得不讀書就不行。

他這話一說,隻得到了老三的支持,然後他們倆就被老二、媽和鳳英三如秋風掃落葉般抨擊了一番。

然後他和老三久違地被一起趕去麵壁思過了。

這被一通教育之後,他也想明白了,他這想法不對,孩子們自己都想要好好讀書呢,哪能從他這先泄氣?他這個當爹的,能做的就是鼓勵。

寧振偉最近拚命做工,將得來的東西分成了兩份,一份呢,他打算交工,讓媽存夠了錢把房子擴一擴,兩個孩子大了,也該有個新房間,

現在隻是分床隔個床簾還是不太妥當。

另一份呢不多,寧振偉想的是等今年秋收完趕集,便讓見多識廣的二弟用這些去給兩個孩子置辦些禮物,他那天打東西的時候就聽老二和客人說呢,現在都流行給買白力士鞋,他也想給兩個娃娃一人買一雙。

要是能存更多的錢,那就再能添上一身衣服、一個書包……寧振偉每次想到這個就動力十足。

“咦。”寧知星疑惑道,“爸,麥子都收倉庫啦?”

眼見快到田邊的倉庫,寧知星便看見了倉庫外頭那被堆疊成小山峰一樣的麥草。

金黃色的麥草被層層疊起,巧妙地搭成了一個個山丘形狀的麥草堆,旁邊的地上乾乾淨淨,從這個距離看,那是一粒剩下的麥子都沒。

麥草是他們當地流行的叫法,用來形容脫了粒隻剩下秸稈的麥草,看到麥草堆就意味著脫粒機已經運行完畢,這秋收也馬上要到結尾。

寧知星知道,長水縣的管轄範圍內,由於地勢奇特,倒也多少對不同村落農產平成熟的時間有了影響,不過這影響算不上大,誤差加起來也就那麼幾天。

她本來還擔心自己的秋收假未必能趕得上那件事發生,甚至考慮過裝病請病假的事情,現在想來,一切卻是剛好。

“是咯,今年就不要你們撐袋子了,要不我們阿星又掉到袋子裡去。”寧振偉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聽到“袋子”兩個字,寧知星立刻就張牙舞爪起來:“爸爸,你不是答應不說了嗎?”

這麼嚎了一句,寧知星這就立刻住嘴,對自己現在越發幼稚的行為有些無奈,可這回憶起袋子事件發生的那天,她便也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說到袋子事件,那還得說到兩年前,當時確實還是個小蘿卜頭的她身體剛好,便生出雄心壯誌,想要替家人分擔,在家裡撒嬌鬨脾氣,非得要來幫忙不可。

可她這人實在太小,寧振偉心軟把她帶來,想來想去,就隻能把撐袋子的活交給了她,這可是最輕省的活了。

當時毫無防備,對農活毫無經驗的寧知星一臉自信,差點沒舉起來袋子,比起她小蘿卜頭還高的袋子好幾回都差點把她絆倒,她當場就上演

了一番《人類幼童早期馴服袋子的珍貴記錄》,最後好不容易找到訣竅的她,試圖從容地把袋子撐開,然後噩夢來襲。

要說這噩夢,就得先介紹一番袋子選手,在大河村,收的麥子無論是村裡儲藏下發的那部分還是交公糧的那部分,那都是得用袋子裝好的,而這些袋子,那基本都是有了歲月痕跡被反複使用的。

所以這袋子裡,有種普通人難以想象接受的土臭味、潮濕味,當時寧知星一反胃,一腿軟,竟是整個人栽進了袋子裡。

寧振偉一直關注著寶貝女兒,眼疾手快地把女兒救出,當時被撈出來的寧知星灰頭土臉,低頭一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什麼懂事不懂事,直接嚎啕大哭,被哄了好久才結束了抽泣。

這事想起來就丟臉,便被寧知星當做黑曆史永遠封存,寧振偉這也是難得提起。

寧知中:“什麼不能說?”

他的忽然出現,讓寧知星嚇了一跳。

“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還在睡嗎?”寧知星早上想過喊哥哥一起來的,隻是當時寧知中在裝睡,她又覺得這段是將哥哥學習辛苦,便想著讓他休息一番,也就沒有再叫了。

寧知中支支吾吾:“就,救起來了發現你們都不在了,我就來了。”

他本來以為妹妹是喊他起來早讀的,看妹妹出門他靠在門邊一偷聽,這才知道原來妹妹是想陪爸爸上工,不讀書萬事大吉的寧知中吃了個飯,便把書包背著,跟了過來。

至於為什麼要背書包,其實他也不知道,不過反正妹妹背了,他也背。

“阿星,難道你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嗎?”寧知中一臉委屈,連連追問。

他可太受打擊了,妹妹難道現在不是跟他最好嗎?還有什麼秘密是他不能聽的。

寧知星深諳糊弄學**,瞥了眼哥哥:“恩恩,怎麼會呢?”她迅速地往旁邊一指,神態驚奇,好似遇到了什麼世界難題一樣,“哥,你看,今年爸爸他們居然已經收好了,我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好神奇!”

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寧知中完全沒意識到妹妹在糊弄自己,跟著往旁邊那麼一看,也驚訝了:“我們不是才放假嗎?”

寧振偉順口解釋:“今年隊裡

中了頭簽,收割機我們先用。”

長水縣當地統共就兩台收割機,是小型的自走收割機,每年到了秋收的時候,便會由各村的大隊長去抽簽,按照抽簽的順序先後收割,至於脫粒機,順序也和收割機一樣。

呂大隊長簽運一直很差,年年他們大隊都被排在倒數的位置,今年難得提前,彆說孩子們了,就是他們知道的時候都挺驚訝。

想到錯過了好的玩耍時機,他立刻就有些失落起來。

要知道無論是收麥子還是脫粒的時候,那都一定會有漏網之魚,隻要不是荒年,大人們便也都不會剝奪孩子們這點兒微小的快樂。

等到大部隊開始下一波工作,孩子們便會進場一道來個掃光工作,那些麥粒用火一燒,味道就很香。

身為孩子王的寧知中自然不可能錯過這樣的重要環節,他現在恍若遭受到了雙重打擊般西子捧心,一是沒想到爸爸居然沒和他說,二是沒想到“小弟”們今年沒帶他一個不說,連給他留點都沒,身為老大的權威被徹底動搖。

看出兒子悶悶不樂的寧振偉略一思索,多少猜到了一些,便開口又說了兩句:“今年大隊長說收成不好,麥粒都掃起來裝袋子了。”

在地裡乾活久了,便對地裡的情況有一個判斷,今年氣候太熱,還多生蟲,寧振偉早就看出來地裡收成會不好,他估計村裡看出來的不止他一個。

可看出來歸看出來,這還不是得繼續播種,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全家,都支持了寧振強的決定,而不像是從前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多人選擇不摻和的原因。

以前說白了,這就是保存自身,就是他們想乾,寧振強也不會想把全家拖下水。

這又不是十幾年前,大家心裡也有數,就是遭了荒,那也就是挨一挨,總會運來糧食,再說這也不至於到災的程度,隻是心裡忐忑,這就總想著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存點東西。

不過也許是寧振強的廄肥起了作用,也許是老天保佑,眼見作物要熟,大家意外地發現,這收成看著好像並不會那麼嚴峻。

前幾天把糧食一收上秤一量,這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減產是真,可也沒到糟糕得不行的程度,隻是再要用糧

食讓孩子們一樂,大家也舍不得了。

“他們都沒撿麥粒嗎?”剛剛還一副鬥敗的公雞模樣的寧知中現在便立刻振作起來了,彆人都玩了他沒玩,這可是最痛苦的。

“沒撿。”

聽到爸爸信誓旦旦的承諾,寧知中心情大好,唱起了學校裡新教的歌。

安然跟在爸爸旁邊的寧知星聽到了爸爸說的話,小臉上便有幾分嚴肅。

這就和書裡的不少劇情對上了,她想不出要怎麼問,才能從爸爸嘴裡問出她之前的努力有沒有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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