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放了學,蘇雲景照例先去江初年的班級找他。

因為江初年腿有殘疾,他從高一到高二都是在一樓教室。

蘇雲景找過去時,江初年已經收拾好書包,就在自己的座位等著他。

蘇雲景推著江初年走出學校,就看見校門口站著一個黑發黑眸的少年。

路過的學生紛紛駐足,看著漂亮到極致的少年。

蘇雲景一出校門,傅寒舟就被捕捉到了。

他的視線牢牢鎖定著蘇雲景。

蘇雲景笑了一下,推著輪椅走了過去。

送江初年回去時,雖然他們仨還是一路無話,但蘇雲景的心情明顯比昨天輕快。

到了江初年家的樓下,蘇雲景彎腰正要背他上樓,傅寒舟突然說,“我來吧。”

蘇雲景愕然地看向傅寒舟。

沒等蘇雲景說話,傅寒舟就把江初年從輪椅上背了起來。

江初年明顯受到了驚嚇,他不安地縮著肩膀,連呼吸都放輕了。

本來江初年膽子就小。

再加上,第一次跟傅寒舟見麵的時候,他就有點怕他。

一路心驚膽戰被這個漂亮的長發少年背到了三樓,江初年拿著鑰匙,指尖僵硬地打開了房門。

進了門,傅寒舟就把他放沙發上。

動作雖然不粗魯,但江初年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對方不太想碰他。

沒一會兒蘇雲景搬著輪椅上了樓。

蘇雲景剛把輪椅放地上,小酷嬌就一言不發地把江初年背到了上麵。

對於傅寒舟難得的熱心腸,蘇雲景幾乎是刮目相看。

他掀起漂亮的鳳眼,問蘇雲景,“走嗎?”

被小酷嬌這麼一看,蘇雲景很難產生什麼反對的意見。

“如果沒其他事,那我們倆先走了。”蘇雲景跟將江初年道彆。

江初年怔怔地點了點頭,放在腹部的手指,悄悄地攥緊了。

他感覺到了不安。

這個長相精致的少年,一出現就搶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蘇雲景。

蘇雲景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有點害怕對方不願意跟他玩,以後放學也不再送他回家。

蘇雲景正要走,他的手被江初年抓了一下。

“怎麼了?”蘇雲景轉過頭。

跟蘇雲景一並回過頭的還有傅寒舟,那雙鳳眼形狀漂亮,尾端像錦紫蘇一樣豔麗。

江初年隻看了他一眼,就迅速收回視線,心臟瘋狂地跳動著。

“你朋友也要轉學過來嗎?”他問蘇雲景,聲音小小的。

蘇雲景反應了一下,才知道江初年是在說傅寒舟,“他不是,他就是來找我玩的。”

江初年鬆了口氣,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你路上小心。”

傅寒舟看出了江初年的小心思。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江初年什麼心思,眼底深處滲出森森的寒意。

-

從江初年家出來,傅寒舟又開始變得沉默。

蘇雲景突然問他,“你胃病看的怎麼樣?”

傅寒舟聲音清淺,“醫生給我開了幾包中藥。”

蘇雲景驚了,“你還真有胃病?”

“有胃炎。”傅寒舟纖長的睫毛一垂,眼尾的線條都柔和婉約了起來。

原本蘇雲景隻是想調侃他偷雞不成蝕把米,見他這樣,又覺得可憐巴巴的。

蘇雲景隻得老媽子似的囑咐,“以後要按時吃飯,尤其是早飯,再困也得先把早飯吃了。”

“嗯。”傅寒舟很乖,很領情。

蘇雲景終於從他身上看見了過去的影子,軟乎乎的,特彆讓人想擼一擼毛。

“走,回家吃飯。”蘇雲景心情很好,是那種飄飄然,心裡一片柔軟的好。

傅寒舟眉眼彎了彎,嗯了一聲。

走出江初年家的舊小區,門口就是一個露天水果攤。

蘇雲景跟傅寒舟剛出來,迎麵潑來一盆水。

要不是蘇雲景眼疾手快,拉著傅寒舟後退了一步,那盆水就潑傅寒舟身上了。

臟水四濺,傅寒舟褲腿濕了一片,洇出深色的痕跡。

寒風一吹,那塊沁心的涼。

蘇雲景登時就火了,他臉色鐵青地問水果攤主,“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誰還沒個不小心?”

水果攤主拎著水盆往門口一靠,擺出了潑婦罵街的架勢。

“倒是你,年紀輕輕的,你爸媽沒教過你走路要看道兒?我好好的在潑水,誰讓你自個兒不開眼撞上來的?”

她嗓門很大,聲音尖銳。

很快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蘇雲景被她氣的上前就要理論,但卻被傅寒舟給摁住了。

“彆吵了,我們回去吧。”

傅寒舟平和的眉目,讓蘇雲景的氣消了一大半。

傅寒舟的褲腿濕了一大截,蘇雲景怕凍著他,畢竟這人本身就怕冷。

深吸了一口氣,蘇雲景快速調整心態,對傅寒舟說,“走吧。”

蘇雲景都不計較了,身後的女人還在不依不饒地罵他們倆不看路。

汙言穢語,沒一句是好聽的,蘇雲景心裡的火又被拱起來了。

但他強行讓自己當個聾子,拽著傅寒舟快步離開了。

傅寒舟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水果攤,幽邃的眸子深不見底。

走遠之後,傅寒舟才開口,“你跟那個女人有過節?”

那盆水明顯是等著他們出來,故意潑上去的。

蘇雲景由衷的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感到煩躁。

但開口時,語氣還算平靜,“不算有過節,隻能說我斷了她的財路。”

江初年的父母平時非常忙,花錢請了她去接江初年。

她拿了人家的錢,卻一點都不上心,經常很晚才去學校接江初年。

自從蘇雲景上次撞見江初年被欺負後,下學會順路把他送回來。

也因為這件事,蘇雲景每次路過水果攤,這女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過平時她都是指桑罵槐幾句,今天卻直接動手了。

要不是蘇雲景反應快,傅寒舟估計會被潑一身水。

傅寒舟聽完,卻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管他,是因為他覺得很可憐嗎?”

他黑沉沉的眸,在暗淡的光線裡,顯得極為幽邃莫測。

“這怎麼說呢。”蘇雲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眉頭蹙了起來。

說可憐不準確。

“我很反感這種霸淩,就因為他的腿做了截肢,看起來跟正常人不一樣,大家就開始排擠他。”

但這不是江初年的錯,他比任何人都想擁有一雙正常的腿。

蘇雲景以前少年無知的時候,目睹過霸淩,甚至跟隨大流,默認了對一個人的霸淩。

那時他上初中,同班有個男孩家裡很窮,媽媽跟人跑了,爸爸得了重病。

不知道是誰傳的,說人家爸爸得的是艾滋病。

從那以後,全班同學就開始排斥他,仿佛他是個細菌攜帶者似的,誰都不願意跟他同桌,也不願意挨著他。

蘇雲景隱約覺得不對,可還是站在大多數那邊。

雖然他沒有欺負那個男孩,但他是雪崩前的那片小小的雪花。

後來那個男孩退學了,初三沒讀完就出去打工了。

有一年十一小長假,蘇雲景從大學回家,無意中看見了那個男孩。

他穿著建築工地的臟衣服,曬的漆黑,鼻下有層淡青色的胡茬。

看起來跟蘇雲景不是同齡人,至少比實際年齡大了十歲。

那一刻,蘇雲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酸,很難受。

回家後,他跟他媽說起了當年的事。

他媽聽完,問的第一句竟然是,“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事,你們才欺負他的?”

蘇雲景默默無言了很久。

很多家長覺得,如果不是你的錯,乾什麼人家欺負你,不欺負彆人?

但有些人,他就是會無緣無故的生出惡意。

那天晚上,蘇雲景跟初中一個老同學聊天說起了這件事。

他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對方可是一清二楚。

結果他告訴蘇雲景,現在在工地乾活其實很掙錢,一個月好幾千塊錢,比他們這些上學黨強多了。

蘇雲景頓時有種無力感。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一個人的青春。

那個時候微博上興起了一個話題,長大後,才知童年是最美好的。

但對有些人來說,童年是美好的,這話就是一句徹頭徹尾的謊言。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泡在蜜罐長大的,那些施暴者毀了一個人本該最美好的時光。

這是一輩子都沒法彌補的。

蘇雲景不是同情可憐江初年,他隻是給了江初年一個正常的對待。

隻不過因為彆人都是惡意的,他微不足道的關懷,反而成了江初年唯一的溫暖。

直到現在,蘇雲景想起他那個同學,他都覺得有點愧疚。

沒人能理解他這種感覺,包括他媽,還有他過往那些同學。

他說多了,反而讓人覺得是矯情。

彆人他管不了,蘇雲景隻能做好自己。

而且蘇雲景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都是一些小事。

就跟當年給孤兒院小朋友的糖果似的,他手裡有富裕的錢買糖,所以能給他們發糖。

但因為能力有限,最好的東西,他隻能給一個人。

所以他選了最重要的傅寒舟。

現在的江初年就像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在學校無依無靠。

“總之,能幫就幫吧。”蘇雲景歎了口氣,“其實我能做的事,也就是送他回家。”

傅寒舟沒說什麼,眉弓下的鳳眸眯了眯,顯得略有所思。

-

快到家門口,蘇雲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這次出來,有沒有跟家裡人說?你爸爸知道嗎?”

傅寒舟抿著薄薄的唇,沒有說話。

蘇雲景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沒跟沈年蘊說,頓時頭都大了。

“那肯定也沒跟學校請假吧?你這麼跑出來,誰都沒有說,他們找不到你,萬一報警呢?”

被訓的傅寒舟垂著眼,“他出差了,沒有在家。”

這個他是指沈年蘊。

蘇雲景雖然隻在沈家住了半個月,但也知道沈年蘊很忙,大部分時間都在忙工作。

作為互聯網企業的龍頭老大,沈年蘊不可能隻守著這片江山,為了公司能有更好的發展,他會擴張版圖。

忙也是正常的。

看來蘇雲景當年那番話,並沒有讓沈年蘊記到心裡。

傅寒舟還是跟描寫的一樣,在一個缺失的家庭裡長大。

唉。

清官難斷家務事,蘇雲景也說不好傅寒舟跟沈年蘊誰對誰錯。

“他就算出差了,也會從彆人的嘴裡知道你不在家。他畢竟是你爸爸,一定會擔心你的,下次不要這樣了。”蘇雲景諄諄教導。

“嗯。”

見他乖巧,蘇雲景也不好再教育了,有商有量的跟他說。

“你現在用公共電話,給你爸打個電話報平安,讓他幫你跟學校再請個假。”

傅寒舟乖乖去小商店打電話。

沈年蘊也是剛知道傅寒舟兩天沒回家。

傅寒舟跟正常孩子不一樣,不愛搭理人,回家就待在臥室不出來,對什麼事都不積極。

所以他消失了整整一天,大家才發現他沒在家。

傅寒舟跟沈年蘊聊了不到一分鐘,把事說清楚就掛了電話。

蘇雲景正在商店挑話梅。

見傅寒舟走過來了,蘇雲景問他,“你有想吃的糖嗎?不是一會兒要喝中藥,那玩意兒苦得很。”

貨架上掛了一排梅果,話梅,烏梅,加應子,楊梅還有雪梅。

蘇雲景雙手撐著膝,彎著腰在貨架上挑。

他還挺喜歡吃話梅的,就拿了兩袋。

餘光一掃,瞥見旁邊居然有大白兔奶糖,不由笑了一下。

蘇雲景揶揄傅寒舟,“給你買幾個大白兔吧,我那天見你房間有一罐。”

傅寒舟修長的身子俯下,濃墨般的纖長睫毛垂落著,下巴幾乎要貼在蘇雲景肩側。

從商店的櫥窗看,長發少年好像靠在另一個少年的肩上。

兩條影子幾乎交疊。

親密又纏綿。

“嗯。”

傅寒舟應了聲,不著痕跡地將下巴擱在了蘇雲景肩上。

眉眼低垂,看起來安靜乖巧。

-

現在的大白奶兔不如小時候那麼盛行,商店也不單賣,一買就是一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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