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芳草(2 / 2)

“其實我也想過,可能再過幾年,他會離婚,而我還喜歡他,那時我們可以毫無阻力地在一起。但我太心急了,隻要他們還是夫妻,我就永遠是令人不齒的介入者。”傅曉晨看向窗外的暮色,聲音有些惆悵:“大伯母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他穿著白襯衫的樣子,也喜歡他在講台上分析題目的樣子,可是後來有人跟我說,他的襯衫永遠那麼白淨,也許是家裡的人幫他洗的,他對題目信手拈來,也許是彆人替他打理好一切,他才有時間鑽研愛好與課業。而我,沒有付出任何東西,卻能擁有他的好,就像小偷一樣偷走他的熱情與體貼……這對他背後的那個愛著他的人,是不是很不公平?”

張玉英驚訝,沒有想到她能說出這些,一時之間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你既然明白,又為什麼犯傻呢?”

“大概是他對我太好了吧,我太自私了。”哪怕一開始抱著僥幸心理,但在得知他有家庭之後,還是沒能說服自己,“大伯母,我是個壞人。”

張玉英順著她的脊背撫摸,像在安慰:“我們要學會反省。”

“可我不能彌補了,對嗎?”

“……可以這樣說。有些傷害是不可愈合的,感情上尤其是。”張玉英語氣重了幾分,“你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他們沒有義務原諒你。但出於私心,我們隻在乎你有沒有受傷,從這點看,我們也是自私的。”

傅曉晨眼裡有淚水打轉:“對不起。”

“傻孩子,你沒有對不起我們。”

她抿緊了唇,像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對不起……我不會再聯係他了。”

話已至此,張玉英也不再說什麼,過了會兒,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等著她情緒恢複。

比起一個人承擔,傾訴或許更能打開心上的豁口。她一直把傅曉晨當女兒看,身為人母,她又何嘗不能體會她的掙紮?

她耐心地等,一邊又開

始處理蔬菜,半晌,傅曉晨拿袖口擦了擦臉,抬起頭來:“大伯母,我幫你。”

“好。”張玉英釋然地笑了,和她一起謀算今晚的菜色。老人吃飯離不了湯,排骨湯得先燉上,紅燒肉太複雜不適合新手,她便把豆角茄子等蔬菜教給這位新學生。

傅曉晨按部就班,很快將所有食材切好,張玉英給她遞盤子,偶然間想到什麼:“對了,你們班的班主任是不是換了一個?之前那個周老師是離職了嗎?”

“沒有,她懷孕了,開學時就請了產假。”

“哦,那現在是臨時的。是語文老師?”張玉英說,“我之前沒聽你提起過她,要不請她到家裡坐坐?”

“算了,”傅曉晨搖頭:“她不會來的。”

“為什麼?”

“她很怕麻煩。”

“可是她幫了你不少,於情於理,我都要感謝她。”張玉英很快做了決定,“你到時候把老師的手機號給我,我找她聊聊。”

那天中午的不歡而散後,丁念不放心地給蔣成發了信息,得到的回複是:“沒有,說完幾句話他就走了。”

丁念鬆了口氣,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這場風波總算過去。

新的數學老師很快到位,是個四十出頭的女老師,前兩年一直在帶畢業班,經驗豐富的同時承受高壓,脾氣不是一般的大。班裡的學生前幾天還興致勃勃地討論蔣成離職的原因,這下已經完全被新老師的雷厲風行所威懾,不得不在數學課上緊繃起神經。

丁念對這樣的改變是喜聞樂見的,下周就要七校聯考,她希望學生儘快適應新老師的節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待學習。

相比之下,她作為老師,倒是有些瑣事不得不做。

這周周六,學生們離校回家,丁念陪著方鈺去到了市中心的婚紗店。

方鈺的結婚日期定在一月,因為是奉子成婚,所以原定在高考之後的婚禮不得不提前,隻是她的醫生未婚夫總是抽不出時間,很多事情都要她一手操辦,幸好方鈺對此並不在意,相反,她很心疼自己的模範老公。

從婚紗店出來已經將近一點,兩個人吃了頓簡餐便相互告彆。方鈺要去一趟未來的公婆家,丁念則攔了輛車直奔城南。

段時間她堅定了買房的想法。工作七年,在教工宿舍住了四年,她總是覺得缺少點什麼。跟家裡提時,父母沒立即否定,隻是含蓄建議她是否能找個人一起分擔,她也認真考慮了下,按照她現在的工資水平,百平以上的房子能把她的腰壓折,但位置稍偏的小套或是公寓,她咬咬牙還是能供得起的。

幾經輾轉,她看中了城南的這個樓盤。她對價格和環境都還滿意,唯二的不足,一是離學校遠,她還沒買車,輾轉公交地鐵得花四十分鐘,二是這個樓盤是現房,前期交易火熱,好房子都已經被挑走,留給她的選擇並不多。

她權衡了各方麵的因素,總結出來還是利大於弊,於是鼓了心火,爭取這一趟就給鐵板釘上釘。然而天不遂人願,等到了售樓處,之前聯係的何小姐竟然麵露為難跟她說:“真是抱歉,您之前看中的那一套已經有了新的買家,對方昨天剛付了定金。”

“……”

“您是表達了意向,可是我之後打您電話您都沒給我確切答複,您知道的,我們樓盤戶型比較稀缺,看中的人特彆多……”何小姐綻開禮貌的笑容,“我也沒想到會這麼湊巧,唉,實在是不好意思。”

她連連道歉,語氣卻是輕鬆的,一筆交易已成,酬金即將落袋,丁念揣著的首付款卻一下子沒了去處。

“那還有其他的房源嗎?”

“還有兩套,但都是低樓層的邊套,您有興趣嗎?”

“帶我去看看吧。”她壓下心裡的失落,跟她去了現場。一圈轉下來並不滿意,珠玉在前,她剛慶幸自己能撿漏,轉眼被彆人撿走,很難再獲得平衡。

何小姐重又把她帶回售樓處,許是察覺她興致不高,給她倒了杯水便忙自己的事去了。丁念也不渴,坐了會兒越發煩躁,起身要走,卻被旁邊的人叫住:“你是丁念吧?”

丁念轉頭,見是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

男人寬厚地笑了:“不記得我了?我是高鴻漸,高中時候坐你後麵的那個。”

高鴻漸?

他又走近了些:“你再不給點反應,可真傷人心了啊。”

他笑語晏晏,丁念出於禮貌,也扯了點笑容,隻是她高中讀文科,班裡男生就那麼幾個

,沒有叫高鴻……不對,高一還沒文理分班的時候——某個形象突然躍入腦海,她尷尬的嘴角終於鮮活起來:“不會吧……是你呀。”

“想起來了?”

“嗯,想起來了。”那個話很多經常在課堂上插嘴,性子很活潑的體育委員,“你也在嵐城?”

“我大學的女朋友是嵐城人,我畢業時就跟著過來了。”高鴻漸一句帶過,“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好像沒什麼變化嘛。”

“哪有。”丁念的失落被這偶遇衝淡了,哪怕知道這是明顯的客套,也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記憶裡那個高瘦的少年,肩膀寬闊了,臉蛋方正了,連眉眼也比之前成熟了,儼然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職場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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