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雛菊(1 / 2)

第二天一早,傅紹恒回了趟自己的公寓。蘇澈昨晚已經送回了他的行李箱,他簡單洗漱完,拆開箱子,將裡麵的衣服一股腦地扔進了洗衣機,想了想,又把兩件淺色襯衫重新抽出來,泡進衛生間的塑料盆。

肚子已經叫了很久,他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麵的蔬果並沒有**的跡象,卻不能激起任何食欲。他認命地去翻上麵的櫥櫃,萬幸,還有幾桶泡麵——可是,泡麵還要燒水——早知如此,昨晚就該在飛機上簡單吃一頓的。

或許外人很難猜到,這位在嵐城商圈赫赫有名的傅總,私下的生活竟然如此無聊乃至“清貧”,但正如很多單身人士一樣,他們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以至於很少有精力來打理人情關係或是照顧自己。

母親張玉英對此就怨念頗深:“你不要忙著忙著忙成了和尚。”

怎麼會呢?傅紹恒靠在深灰色的沙發上,不無自嘲地想,他還沒到清心寡欲的年紀。

嚴格算起來,在這裡成為和尚廟之前,他也不是沒有過女人。

有女人的屋子是不一樣的,即使是和自己一樣忙碌的女人,也會比他多花些心思。廚房裡的餐具,陽台上的花草,臥室的窗簾,甚至是床單被褥都要選和四季應景的顏色。他很佩服她,不論在工作上還是私下裡,永遠精力充沛,事無巨細。他也很愛她,以為他們終將廝守一生。但可笑的是,相識五年,戀愛兩年,最後半年的爭吵已經消磨了之前所有的甜蜜,他還記得分開那天,她拉著行李箱,一臉倔強:“我不會再回到這裡,哪怕一次。”

他被氣昏了頭,沒有出聲,她便毫無留戀地出了門,而他竟然也不覺得這是件難以接受的事,當天晚上還難得睡了個好覺。

可能正如無數次爭吵時她給他下的判斷:你生意做多了,精明得令人生厭。因此,當兩個人終於受夠彼此,他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看到當初的溫順和體貼時,他同意了分手。

及時止損,是他慣用的手段。但你要問他後悔嗎?當他在醉酒後撥通她的電話時,他是後悔的。但那是深夜的十二點,那頭隱約有

男人的聲音傳來,他更後悔自己打了這通電話。

半年後,他收到了她的喜帖,再半年,她的女兒又辦了滿月酒。她做事向來速戰速決,連結婚生子也是如此。

他見過她的丈夫,也見過她的女兒,她的名字也越來越頻繁地被媒體提及,難怪連蘇澈也說:她離開你之後運氣都變好了。

所以,及時止損的,其實是她,對嗎?

……

水壺發出長鳴,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起身回到廚房,很快衝好了那桶久候多時的泡麵。

泡麵的確香,但味道也的確差。

在這個全新卻無聊至極的早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厭倦這種獨身生活了。

張玉英近來心情頗佳。一來,傅曉晨開始走讀後,學習的狀態明顯好轉,二來,傅紹恒的桃花運也步入正軌。臨睡前,她和傅天森閒扯:“小姚說要陪我去上海看展,當天來回。”

“小姚?哪個小姚。”

“你什麼記性。姚芊芊,上次紹恒帶回家的姑娘。”

“我那天出去了,沒見到。怎麼,這次不跟你的老幾位一起去?”

“我打算推掉。”老姐妹哪有新媳婦重要,“和我們這堆老太太在一塊,我怕小姚不自在。”

“嗯。”

“你說這次回來以後,我們要不要見下她的父母?”

“紹恒什麼意見。”

“他能有什麼意見。”

傅天森皺了眉:“這種事我們不好自作主張。”

“我知道,知道。”張玉英劈劈啪啪拍好了臉,就去通知傅紹恒,傅紹恒態度淡淡,“好,你安排吧。”

這一安排,見麵就定在了了下周。張玉英嚴陣以待,要了朋友茶室最好的雅間,又提前準備了幾身行頭,傅天森多少年沒逛過商場,硬是被她逼得走了一下午,到最後累得不想說話,把幾個袋子塞給司機小張,自己找了個地方坐著。

張玉英這人做事圖效率,在她看來,現階段沒有比考察兒媳婦更重要的事。一切就緒後,她便和姚芊芊去了上海。家裡的老人聽聞進展,晚上特地叫了傅紹恒回家吃飯。傅奶奶一個勁兒地問:“那姑娘我見過,人長得高挑又水靈,這次是真定下了?”

傅紹恒想,定就定吧,回來以後不就要見家

長了嗎?雖然兩個人見麵次數不多,但就感覺而言,姚芊芊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他點了點頭,奶奶笑了,爺爺卻忽然插了句:“你和那姑娘認識也沒多久吧。”

“沒多久。”

“結婚還是要慎重,你都三十幾了,禁不起折騰,人家姑娘卻還年輕,你不要耽誤了彆人名聲。”

奶奶臉色微變:“老頭子你胡說什麼呢!”

傅紹恒卻沉默,不知是什麼情緒。

“我吃飽了。”傅爺爺突然放下筷子,要去院子裡散步,傅奶奶瞪他一眼,嘀嘀咕咕地也起身:“真是老糊塗了,多好的事,平白無故地念什麼經。”

飯桌上便隻留父子二人。

張玉英不在,這是傅天森煮的第二頓飯,明顯比中午要力不從心。

“我看還是找個保姆吧,媽年紀也大了,不適合再為家務操勞。”

“怎麼,你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這不重要。你們不喜歡全職,我就找個鐘點工,一天來兩趟,做完活就走。”

“這裡交通不方便,很難做得長久。”

“那給她租個房,給全職的工資。”

傅天森不理解他的想法:“何必多此一舉,我們現在身體還行,用不著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