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白樺(1 / 2)

正是飯點,周圍的餐廳門庭若市。傅紹恒找了間人少的直接進去點餐。不一會兒,兩份熱氣騰騰的米線便上了桌,他看著眼前花花綠綠的小碟子,有些莫名其妙:“這怎麼吃?”

丁念沒想到他隻是找了家大眾餐廳,顯然這一頓是吃不回九百八的。她鬱悶地把袋子放到一旁:“把所有東西放進湯裡就好了。”

“那這兩個蛋?”

“也放進去。”丁念動手操作自己那份,“湯上麵有層熱油,溫度很高。”

傅紹恒學著她的動作:“那為什麼不全裝齊了端出來,搞得這麼麻煩。”

“因為這是過橋米線。”

“什麼米線?”菜單上寫的隻是至尊套餐。

丁念抬頭:“你沒聽說過?”

傅紹恒觀察她的神色,想了想:“沒有。”

哈,這年頭竟然還有人沒聽說過過橋米線?

“怎麼,我必須知道這種奇怪的東西?”

“……那倒也不是。”

“那請丁老師讓我當一回學生。你好像很懂的樣子。”

“……”丁念不確定他是真不懂假不懂,又想他也沒欺騙自己的必要,便粗略地說:“這是雲南那邊流傳的小故事,說是有一位妻子每天要給丈夫送飯,偶然間發現雞湯上的雞油能鎖住溫度,便提前把米線等食材燙熟,和雞湯分開送過去。這樣丈夫吃的時候再把食材和湯底混合,就能吃上熱騰騰的一頓。而因為妻子送飯途中要經過一道橋,所以為了紀念這位妻子的聰明賢惠,便把這種形式的米線叫過橋米線。”

“原來是這樣,”傅紹恒聽得認真,“那丈夫是做什麼的,怎麼每天都要人送飯。”

“好像是個書生,在島上讀書。”

“隻是讀書,為什麼不自己回家吃?”

“讀書需要專心,又或是妻子體恤。”

傅紹恒已經把所有東西倒進雞湯裡:“那他怎麼不體恤妻子?一頓飯吃得這樣周折。”

“周折?這難道不是智慧和情.趣嗎?”為了讓丈夫吃一頓熱食,妻子的用心程度可見一斑,怎麼到他嘴裡成了吃力不討好了。

傅紹恒又問:“那書生後來可有考取功名?”

丁念不知道

後續:“什麼功名?”

“他這樣勤奮,妻子又十分賢惠,故事不該有個美好結局?”

“那也不一定要考取功名才算吧,一日三餐,郎情妾意,就這樣平淡相處也沒什麼不好。”

傅紹恒忽然笑了,這故事掐頭去尾實在太理想化。書生不考取功名,成日讀書,家庭收入從何而來?沒有收入,這樣的生活還能維持多久?

丁念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知道他沒說出來的定不是什麼好話,於是她乾脆退了一步:“民間傳聞是有不可信的地方,但也不是毫無邏輯,況且美食的發明本來也有很多偶然因素。你不相信沒關係,就當我胡說,這隻不過是編出來供人閒談的而已。”

“我是不太相信,但也沒說這故事完全是編造的。”傅紹恒夾起一片菜葉又放下,“食物需要人的加工,不管是什麼形式,隻要能滿足人的需求就有價值。我隻是覺得,把過橋米線做成生意的人很有頭腦,這樣分開裝除了使一份普通米線看起來豐富繁雜之外,沒有任何好處。湯底太燙要擱置,菜碼混進去卻不入味,吃的人感覺一般,做的人卻要多刷幾個碗,老板為了不賠本,隻能把價格抬高,而作為食客,我們又隻能被動接受這種無意義的溢價。”

丁念被他說得沒了胃口,她放下筷子:“怎麼,你要做米線生意嗎?我們付了錢吃東西就好。”

“可這並不好吃。”

“那怪誰?這是你自己選的店。”

“所以你在怪我?我又不知道‘雲南印象’隻有米線。”傅紹恒環顧四周,偌大的店鋪竟然隻有寥寥幾桌有客。這個店名取得寬泛,賣的東西又太單一,顯然名不副實。

丁念默然,十分後悔自己多嘴。她再不做聲,悶頭挑起一筷子的米線,嗯,味道實在一般,但因為米線順滑,倒也不至於難以下咽。這種所謂的特色小吃一旦開在彆處就容易失去當地的味道,沒有鄉土記憶加成,她這種外地食客很容易感到失望。

她既已沉默,傅紹恒也無意再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她討論那些無關緊要的話,你來我往的浪費時間,隻會讓這碗米線味道更差。

男人吃東西的速度一般都比女人快,傅紹恒吃

完等了一會兒,丁念才結束這頓不太可口的晚餐。

結果,兩人碗裡的湯底不相上下。

丁念擦完嘴巴,調侃道:“你不是說不好吃嗎?”

“再難吃也不能浪費糧食。”

“……哦。”丁念攔住傅紹恒招手的動作,起身去前台結賬,結完賬,傅紹恒已經在門口等,“看來你還真是怕占人便宜。”

拒絕搭車,拒絕道歉,收下裙子卻要連飯錢也算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回到地下停車場,傅紹恒解了車鎖:“還要麻煩你送我到萬楓公寓。”

“金融中心那邊?”

“對。”他打開車門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