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蒼耳(1 / 2)

路上方鈺說王薔還沒回辦公室,丁念到校後就直接去了綜合樓。敲門進去,四個學生站在牆邊,年級組長和王薔坐在對麵椅子上,臉上都有些犯愁。

丁念氣還沒喘勻,細看學生,蔣子軒額頭破了皮,唐近東鼻子流了血,用餐巾紙塞著。另外兩個看上去麵熟,胖胖的男生是王薔班裡的數學課代表,鼻子和嘴巴都有淤青,最後一個人高馬大,傷勢最輕,是九班的體育特長生。

視線相觸時,那特長生微微彆過了頭,課代表躲閃了兩下也不敢看她。蔣子軒一臉不服,仿佛有勁還沒使出來,隻有唐近東,鼻子艱難地哼了口氣:“丁老師。”

“為什麼打架?”

“那孫子欠揍。”

那特長生一下子就火了:“你罵誰孫子呢?”

“誰搭腔我罵誰。”

“我靠!”他掄起拳頭就要往下砸,教導主任和王薔迅速起身,還沒製止就聽丁念喝了聲唐近東,隨即看向那特長生,“好好說話。”

“……我沒法好好說。”

“為什麼?”

“因為他理虧。”唐近東不屑。

一室安靜,教導主任喝了口茶,看看學生又看看丁念,麵容嚴肅:“丁老師,你上下班有豪車接送?”

“啊?”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有還是沒有?這關乎這件事的性質。”他敲敲桌麵,又指了指牆,“這兩個學生背後說你的閒話,你班裡的替你出氣,不就成現在這樣了?”

丁念驚詫,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校園就像一潭密閉的湖水,稍有點風吹草動,蕩開的波紋撞到邊界又迅速回彈,總要反反複複把整片湖麵漾出褶皺為止。

丁念理解學生的八卦心理,因為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需要調劑。對同學,他們關心誰買了新雜誌,誰和誰關係好,對老師,他們討論誰化妝了,誰買車了,話題不在大小,隻要能讓他們暫時逃離功課的束縛,侃一侃就過去了。但她沒想到自己會成為掉進湖中的石子,不僅激起了漣漪,濺起的水花還打濕了彆人的鞋麵。

她情緒複雜地看向九班那兩個學生,印象裡和她並無交集:“你們

是說了我的閒話嗎?”

兩個人看向彆處,沒有作聲。

丁念又問蔣子軒和唐近東:“誰先動的手?”

“我。”唐近東雙手交叉在背後,昂首挺胸,“他嘴裡不乾淨,造謠。”

“我造個屁的謠,我親眼看見的。”那特長生反駁,“而且又不是隻有我看見,王老師也看見了,還有我們周六一起訓練的幾個人都看見了。”

“你看見就能背後說老師嗎?你自以為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傳來傳去,想過會對老師造成困擾嗎?”年級組長也被他的態度激著了,“你要是火氣還這麼大,我現在就叫你家長來,你爸媽不在嵐城,你爺爺奶奶那麼大歲數,你好意思讓他們為你擔心?”

那男生一下子癟了,頂了頂腮幫子,往後靠到了牆上。

“你們三個也是,都給我擺正態度。校規就是校規,打完架認了錯,做了檢討,我讓你們留校察看,要是再梗著脖子一副老子有理的樣,到時候彆讓你爸媽來求我。”

他說完,也沒看學生,隻幽幽地掃了丁念一眼。丁念知他是要讓她表態,可是她怎麼表態?又不是她讓他們打的架,她的私生活為什麼要和學生解釋?

她看向教導主任,主任也一臉不耐,無聲譴責她成了鬨劇的由頭。

她思索半天,壓下那些惱火和不滿,對那兩個學生說:“我不知道你們傳了什麼,但來接我的是我家裡人,我不希望他成為你們的談資。如果你們隻是好奇和八卦,那一切到此為止,如果你們是對我有意見而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不滿,那我想,這件事還沒那麼容易解決。”

“沒有,老師,我們就是好奇而已。”那課代表領悟得快,“對不起。”

丁念沒再說話,教導主任又敲了下桌子:“你呢?”

那特長生也站直了:“我瞎猜的,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

“算了,”他側了側身子,“丁老師,我對你沒有意見。”

丁念往後退了兩步,年級組長走上前來:“唐近東。”

唐近東更加麵無表情:“都這樣了我還道歉?這不承認了他們就是造謠嗎?他把丁老師說成什麼你們剛才不是也聽見了嗎?”

“那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是我怎麼了,我見義勇為我有罪啊。”他看丁念,“丁老師你不要這麼好脾氣,他可不止造你的謠,我們年級哪個老師沒被他說過,誰和誰牽手早戀也是他傳出來的,成天跟個八卦社社長似的,我不收拾他也遲早有人收拾他。”

他這話說完,幾個老師都看向那特長生,他倒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氣焰到底低了:“他誹謗,他就是籃球打不過我找我出氣來了。”

“嗬。”唐近東笑哼一聲,懶得理他,隻叫了那課代表的名字,“我沒想打你,你自己湊上來的,誤傷了啊。”

“沒關係沒關係。”課代表忙說,“是我們錯了。”

特長生:“誰錯了?”

課代表其實也氣他鬨得這麼大:“我們,就是我們錯了。”

下課鈴響,辦公室裡總算不再劍拔弩張,教導主任本來也想大事化小,便叫四個人握手言和,唐近東和那特長生不情不願地碰了碰就算了事,至於那課代表和蔣子軒,也不是主要矛盾,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了。

到最後,教導主任給的處理是通報批評和班內檢討,又交代王薔和丁念及時和家長反映情況,加強班級管理。

走出綜合樓,丁念把唐近東和蔣子軒帶到校醫院。

值班的是個年紀稍長的男醫生,正想下班呢,見了血,先給唐近東處理,又遞了兩個創口貼給蔣子軒。

蔣子軒安靜地坐著,拿著創口貼把玩,也沒動作。

丁念放下包,洗了手走過去:“給我。”

他把創口貼給她。

她看見他微紅的手背:“都腫成這樣了。”

“還好。”

“你也會打架。”她低頭撕開創口貼,“讀書是為了明理,到頭來你們還是用暴力解決問題。”

蔣子軒沒說話,丁念握了他的手腕,問那醫生:“這樣要不要緊?”

醫生看了眼:“沒破皮就沒事,拿藥油擦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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