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木棉(1 / 2)

丁念聽他問了這麼一句,下意識地點了點刹車。

傅紹恒察覺:“還是不願意?”

“我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他疲倦地勾了勾嘴角,“我爸媽很想辦,我爺爺奶奶也支持。如果辦了能讓他們開心,我可以接受。”

“所以我的意見並不重要。”

“你的意見是不知道,這算意見嗎?”

“……”

傅紹恒嘗試跟她講道理:“你在猶豫,無非就是怕兩點,你一怕辦得太隆重,你家出不起這個錢。二怕辦了婚禮會成為話題中心,讓人說三道四。但這些其實不必擔心。錢的事好說,我們可以辦得低調點。你要是堅持出,隨便出多少,我爸媽對外都會說兩家各半。至於親戚,不管他們要討論什麼,討論多久,對我們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你覺得我隻是擔心這些?”

“還有其他的?”傅紹恒說,“我以為這是最主要的兩個問題。”

他略略坐直身體:“你還擔心什麼?”

“很多。”

“比如?”

“沒有比如,就是很多。”這幾天他因為爺爺的身體,心情不好她能理解,所以也儘量不招惹他,但他這副心裡已經有計劃而隻等著她點頭的傲慢態度又出來了,“你今天晚上喝了點酒,我不想跟你談。”

“我很清醒。”

“那也過幾天吧。”

“明天你爸媽過來,拖下去還來得及?”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跟我提?要是明天我爸媽答應,我就一定要答應嗎?”

她聲量提高,傅紹恒看著她握緊方向盤的手,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抵觸。

如果他不主動,她會跟他提?

當然不會。

他重新靠向座椅,閉上眼睛。

其實他對婚禮也無所謂,這種儀式除了繁瑣和鋪張,就是對著部分熟人和一大群陌生人假笑,比各種場合的嘉賓發言還要無聊,加上他私心也不太想帶她拋頭露麵,自然更不熱衷。

他有很多圈子,認識很多人,但隻有回到家關起門來和她過兩個人的日子,才讓他感到放鬆。他要讓門裡的她隻屬於他,就不能給其他人對她指手畫腳的機會。

可是,他的想法是他的,家裡人的想法卻都跟他反著,母親說事到如今,肯定要給她家裡一個交代,奶奶也說是該熱鬨熱鬨,就連爺爺也同意讓大家見見,結婚是好事,可以低調,但不能藏著掖著,否則落人口實。

他緩和了語氣,陳述一個事實:“所以你也知道你爸媽會答應。可是,即使我們所有人都答應,你也不樂意。”

“對。”

車裡重又恢複安靜。兩個人誰也沒再開口。他雖然在飯桌上陪父親喝了點酒,但一點也沒醉。等到車子停在地庫,丁念解開安全帶,他握住她的手:“你說過我們要好好交流的,所以,我們談好再上去。”

他很直接:“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丁念想了想,對上他的視線:“婚禮在你這裡,隻是個證明儀式對嗎?”

“對,證明我們結婚的儀式。”

“可是,它證明不了我們過得好不好。”

“我們過得如何不需要向彆人證明。”傅紹恒試圖說服她,“你不要給簡單的問題加上太多主觀的因素,婚慶都形成產業鏈了,我們隻是購買一項服務,完成一項流程。除了必要的開銷,我們還能讓父母滿意、認同我們的婚姻,有什麼不好呢?”

他誠懇地握住她的另一隻手,“醫生說我爺爺年紀大了,彆說手術,藥物治療的效果也不儘如人意。我知道我什麼都做不了,所以我想儘可能地順著他們的心意,讓他們高興,你就當配合我一次,行嗎?”

丁念當然聽懂了他話外的意思,麵對事實,她和他一樣感到無力和憂傷。可是,她真的要用婚禮來配合嗎?婚禮對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證明儀式。她答應結婚、答應融入他的家庭、答應和他試著相處,都是現實的,基於平等互利的妥協,影響的隻是她和她身邊的部分人。可是婚禮不一樣,它是將這段關係公之於眾的最大的底氣。儘管她刻意地不去思考那晚在西餐廳的話,但此時此刻,它們卻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他們這段婚姻是有期限的啊,難道期限到了,她要讓婚紗、戒指、諾言以及賓客的祝福都變成天大的笑話?

婚禮於她,是心中保留的一點理想的浪漫的對愛情的感覺,即使她還沒

有得到,也可以告訴自己以後還有可能,那——現在她連這點希冀都要失去了嗎?

傅紹恒不知道她的沉默代表了什麼,但他實在期待她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內心是急迫的,渴求的,可是常年的克製讓他永遠不會把情緒顯山露水。

他隻能艱難地壓下那些熟悉的悸動——他在刻意避免去深究它們從何而來,但它們似乎比那天晚上他向她求婚時還要多。

丁念沉默了很久,她真的在很用力地思考一些事情,可是依舊沒有結果。她回握他的手,輕聲問:“那你和我結婚,也是因為完成老人的心願嗎?”

“某種程度上,是。當然了,也不隻……”

“好的。那我同意。”

“真的?”她突然改變主意,他卻問得傻氣。反應過來,自己先笑了,他都不會多問一句,隻習慣性地維護“戰果”,“那,不許反悔。”

“不反悔。”她見他笑,那些密密的失落也一哄而散,“你說的對,這隻是個儀式罷了。不過,我還是要看我父母的態度,這次我不想再讓他們生氣。”

“好。”

她默默掙開他的手,止住那些翻滾的心潮:“還有,我這次配合你,你也要配合我。”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