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連翹(2 / 2)

想當初她甚是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如今夢想成真,她卻隱約有些惆悵:一段新生活的開始總預示著舊生活的結束,而她似乎並沒有必然要喪失的東西,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方鈺聽了直言道:“你當初是把它作為在嵐城紮根的標誌,如今你有了一個更穩定的家,對它的熱情程度自然減淡。人嘛,總是喜新厭舊,正常正常。”

上回她生產,丁念送上了傅紹恒交代的大紅包。方鈺驚詫,問了老公又向她確認,才得知她嫁的是那位傅哥。她從驚呆到豔羨、嫉妒,再到慢慢接受、真心實意地替她高興,兩人並沒有因此生分。這下聽到她的采購:“你買家具是準備出租?”

“沒有啊。”

“自己住?不會吧,”她有點想笑,轉而意識到她是認真的,“你老公能同意?”

丁念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但她放在書房裡的那幾箱書,她沒再動,他也沒問過。起先搬來就隻拿這兒當中轉站,自然沒有不轉出去的道理。

這天晚上,傅紹恒五點半就到了家。他走進書房,丁念正開著Excel,她看一眼電腦,又低頭在黑皮本上記著什麼,見他進來又下意識地合上:“怎麼這麼早,不是說有應酬?”

“餐廳是訂好了,但客戶臨時說有個更重要的約會

,就推了我這邊。”

原來他也會被放鴿子。她安慰他:“沒事,我給你做好吃的。”

“葷的?”

“紅燒肉,我拜過師的。”

傅紹恒笑,陪她出去。那晚聊開以後,他的確有意識地增加和她相處的時間,也漸漸發現她開始忙一些看上去不必要的東西。偶爾問起,她說在學穿搭和理財,他以為這是母親的主意,去問,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母親聽了倒很高興:“念念是個明事理,知禮數的。”

他不太理解母親高興的點在哪裡,但丁念這兩天心情不錯,他便也沒去她麵前發表意見。

“誒,這個可不能這樣切。”她給他手裡的半個西紅柿翻了個身,“這樣汁水就不會流得到處都是了。”

這是她第三次叫他打下手,傅紹恒心裡沒有不樂意,落實在行動上卻顯得不那麼靈敏。他知道她隻交給他最簡單的活,目的就是讓他參與,無奈他的參與感和參與效果都不好,隻能期待每一道菜的出品不會受他的影響。

丁念見他乾完活就靠著冰箱刷手機,看過去,他又放下:“我還能做什麼?”

“沒了,好了我叫你。”

她越這樣說,他越不肯走。丁念發現這樣一來他總是誤解她的真實用意:“你叫我有話直說的,我沒有在說反話。”

傅紹恒還是堅持:“我陪你。”

丁念暗自懊悔,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執行力。可是,這種刻意的配合能支撐多久呢?她想不出答案,也放棄去想,她常年在外,每次回昌城的家都難免有幾天過渡期,更何況是和傅紹恒的相處,她姑且把它看成是磨合,如果磨合能有效果那再好不過,如果磨合不了,她至少也不會後悔。

在沒有更好的路可以選擇時,試著走比停在原地要好。

飯後,傅紹恒給了她兩張節目錄製門票,她接過一看,是新光汽車讚助的音樂節目,本期的嘉賓有她喜歡的那個梁姓歌手。

“你怎麼會有這個?”

“托人要的。”他打量她,“你不喜歡?”

“喜歡。”

“錄製現場在省城電視台,到時候我陪你去。”他還是沒能在她臉上找到一絲高興的樣子,“我以為你會很開心。”

“我是很開心,我沒有

見過他真人。”她看著那兩張票,“我等著他開演唱會,即使我知道肯定搶不到,但還是很期待。”

可是,他突如其來,輕而易舉地縮短了她和期待的距離,這讓她覺得很不現實。

傅紹恒沒有再說,轉身去書房工作。丁念卻在客廳裡發了好久的呆。她應該對傅紹恒的改變滿意的,他記得她的喜好,對她上心,表明他在乎她,可是她又怕這在乎是他出於對她的妥協和隻是完成任務似的責任。奇怪了,她一次次對他妥協,她不覺得吃虧,他稍微對她好點,她反而患得患失受寵若驚了。

她把兩張票翻過來,翻過去,看到新光汽車的LOGO,到底沒壓住冒出來的念頭,去書房問他:“你剛才說這是你托人要的,是問那位趙小姐要的嗎?”

“趙小姐?”他頓了頓,“趙雨芹?”

“……嗯。”

“當然不是,怎麼突然提起她?”

“我以為你跟她很熟。”她勉強笑了笑,慶幸自己的第六感並不準確,“我很好奇你是問誰要到的門票,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告訴我,但如果你為了讓我高興,而動用你和那個年輕女孩的關係,那我一點都不高興。”

傅紹恒盯著她,她此刻的表情看上去很鎮定,但又像在努力掩蓋什麼,這讓他覺得很有趣,而他的心情,也因為她的話,在這樣一個夏日的晚上慢慢明朗起來。

“我保證沒有。”他篤定地說,“我不會讓你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