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和他見了一麵。”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才又道：“你現在方便嗎？方便的話再來我這一趟。”
安聽也不問什麼事：“好。”
她才剛剛回到學校沒一會兒，又攔了一輛出租車到達邢唐的公寓。
剛一進門就看到邢唐坐在沙發上凝視她。
安聽嚇了一跳：“你這個眼神……”
邢唐不理她, 兀自繼續上下打量她。
安聽被他打量得直發毛, 看向旁邊坐著的小鞏：“他怎麼了？”
小鞏攤手：“自從知道你被陳家樂找上之後就是這副樣子了, 其餘的不知道。”
“好吧。”安聽也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任由邢唐繼續打量。
邢唐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道：“這些天是不是有很多娛樂公司找你簽約？”
“是有一些。”她剛剛在飲品店裡的時候, 就打開微博看了一次，發現私信裡有很多家公司聯係過她，不過都是一些小公司, 應該都是看到她前些天的熱度之後找過來的。
“陳家樂找你也是和他們一樣的目的？”
“嗯, 我剛剛跟他見了一麵, 他讓我簽入他們的公司。”
邢唐沒說話, 倒是小鞏嘀咕了一句：“他這個無利不起早的, 怎麼這麼積極？”
他下午剛到老板的家，忙了一會兒才發現安聽之前給他發短信問他認不認識陳家樂，他一看到陳家樂這個名字眉頭就皺起來了。
恰好邢唐在他身邊, 不小心看到安聽給他發的這條消息, 下一秒就直接給她打了電話。
安聽看著他們倆的樣子，疑惑道：“陳家樂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好說。”小鞏摸著下巴, “老板和我有跟他接觸過, 也聽過他不少事，總而言之，是個唯利是圖、手段陰狠的人。”
“他早期是娛樂記者, 手裡掌握了不少人的黑料，那些人不想被曝光就隻能從他的手裡買。後來不小心拍到一個當紅流量致命的黑料，就以此要挾那個流量當他的經紀人，成功從記者轉型成為了經紀人，利用那個流量吸了不少的錢，最後又買下了公司不少的股份，不僅成為了金牌經紀人，還掌握了公司的話語權，一旦公司有什麼決定的話，必須先經過他的手。但沒過幾年那個流量實在受不了被他壓榨，自殺而亡。他利用那個流量的自殺最後炒了一波熱度，賺足了死人錢。等熱度過去後，他又帶了幾個藝人，都捧成了流量小花，最近手裡還有一個新出來的女歌手，作品沒有太多說服力，通告卻炒得滿天飛。”
“不過這都是傳言，隻有少數人知道，大部分人隻以為他是一個能力優秀的金牌經紀人，還有一些粉絲遺憾自己的偶像怎麼沒有一個這麼得力的經紀人，也不看看她們的偶像享受得了這個待遇麼。”
小鞏一口氣說完，語氣充滿了不屑。
不過下一秒他就頓住了：“他來找你肯定是有利可圖，說不定就有什麼陰謀，你不會答應他了吧？”
安聽搖搖頭：“沒有，他給我的那份合約待遇太優厚，我覺得不對勁，就沒有答應。”
她將之前陳家樂跟她說得那些話全都複述了一遍，重點講了一下他拿出的第二份合約。
邢唐聽完之後，冷笑一聲：“老狐狸。”
小鞏想了一會兒也醒過神來，罵道：“不就是個老狐狸麼，說著是買斷你的歌，實則準備用一紙合約將你捆在公司裡，壓榨乾淨的同時也毀了你的前途，幸虧你沒有簽。”
邢唐倒是多想了一層：“這麼來看的話，他現在手下捧著的那個女歌手確實很需要作品，他恐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你。”
安聽也有這種預感，尤其是聽完小鞏描述了這個人之後，這種預感更盛。
陳家樂都親自找上她了，可想而知那個女歌手多缺作品，她以前的歌也不是沒有，就是不溫不火，實力和陳家樂給她艸得熱度嚴重不符。陳家樂在她身上付出了這麼多，如果不想讓她隻當一個空有流量青春過了就隻能沉寂的花瓶，就必然會想方設法地讓她一直活躍著。
而活躍的前提，就必須是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支撐。
“他如果想要我加入他們公司的話，就隻有讓我因為其他事情就範。要麼在網上抹黑我，讓我承受不住壓力找他解決；要麼他知道我的家境，讓我因為缺錢而找上他。”
“第二種更有可能。”邢唐看著她，“你有什麼親人在這個城市嗎？”
安聽搖頭：“我是孤兒院長大的，沒有親人。”
“那基本上他可以下手的地方就很少。”邢唐頓了一下，“這也算是一種幸運。”
安聽和他相處挺久了，知道他這就算是一種安慰了，隻不過大概沒人想要這種幸運吧……
“其餘的你不用太擔心，這些陰損的手段沒有辦法實施，他也不能逼迫你。”
邢唐說完，又開始用那種帶著審視的奇怪眼神打量著安聽。
安聽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我允許你對我產生不好的想法，但是請你克製一點，不要用這種眼神玷汙我的靈魂。”
邢唐：“……”
小鞏偷笑一聲：“這話真熟悉。”
邢唐又躺回沙發靠背上，抱著雙臂看著安聽：“我記得你是音樂專業的，如果陳家樂沒有那些不好的想法，而是正正經經要簽你，你會怎麼辦？”
安聽見他一下子就看出自己的猶豫，心裡苦笑一聲。
她在外麵坐了半個下午，自然就是在思考這件事。就像PS說得那樣，她現在去當歌手的確比其他行業更好一些，但是她想到了邢唐。
邢唐幫了她這麼多，但是她反而隻跟著他工作了一個多月，現在就要辭職，怎麼說也是她太反反複複沒有定性。
她歎了口氣，老實道：“我會跟你打個招呼，再決定適不適合去他那裡。”
邢唐靜靜地看著她，其實他早就有所預料，安聽並不適合一輩子跟著自己當一個助理，但是他今天還是問了她願不願意和自己簽一個三十年的合約。
可能是經過了林蒙的先例，邢唐迅速就意識到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不是所有人都會一直停留。
“我的工作室還沒有簽過歌手。”邢唐微微頷首，矜持地看著她，“我覺得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安聽驚詫：“你要簽我？”
邢唐挑眉：“不行嗎？我的工作室雖然不是專門培養藝人，但是這一塊的各種設施也不缺，甚至還有許多內部資源優先提供，不比你去當槍手好嗎？”
“就是太好了……”安聽跟著他工作了這一段時間，大抵清楚了他工作室的人脈與資源，自然知道簽入他的工作室裡好處有多大。而且他的工作室裡除了一些老牌的藝人，簽得最多的隻是模特，和一個歌手基本上沒有什麼資源、定位衝突。
如果說陳家樂所在的嘉慶傳媒是前途大好的新興娛樂公司，那麼邢唐的工作室就是私人運營的高端存在，不僅與眾多資源直接對接，甚至還能自己生產資源。雖然比不上他們那邊流水線的專業造星，但總歸是業界頂尖的存在。
安聽有些遲疑。
邢唐才不會管她的遲疑：“不簽那個三十年的合約，簽入我們公司也行。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得為我服務，外出工作你可以不用跟，私人工作你得過來幫我收拾。”
“這樣不會耽誤你嗎？”安聽還是有些猶豫，但不是說猶豫簽入邢唐的工作室，而是猶豫繼續當他的助理，“我的時間並不充分，會不會耽誤了你找新助理的時間？”
小鞏插了一句：“在你沒來之前，老板已經找了好幾個月的新助理了，但基本上都被辭了，也不是說他們不好，隻是老板覺得不能契合他的靈魂，因此就不想和對方說話，不想和對方說話，於是對方就沒有辦法很好的工作。基本上你再離開，怕是還要找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找到新的助理，所以還不如你繼續負責，反正老板估摸著你不會那麼快就火得沒時間。”
邢唐眯眼看了他一眼。
小鞏自覺改口：“好吧，是我估摸著你不會那麼快就火。”
於是一直到晚上八點半，安聽簽了小鞏剛剛打出來的合約。
這份合約原本是邢唐工作室裡最尋常的合約類型，沒有任何優待的地方，但是也足夠合理。
“既然簽下了，就代表著要為我工作。”邢唐摸著下巴想了想，“不論是你混不出頭還是火了之後糊了，賺不到錢就要繼續為我服務，專心當我的助理好好輔導我工作。”
安聽感動得稀裡嘩啦：“老板，你是個老人。你放心，我一定會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生是工作室的人，死是工作室的鬼！”
邢唐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安聽改口改得從善如流：“生是老板你的人，死是老板你的鬼！”
小鞏在一旁收拾文件，撇撇嘴。
看看，看看，除了這個女人，還有誰能因為老板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就改口改得這麼熟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