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有夫之婦同遊,這樣的醜事兒要是傳出了,那她……
樸氏不敢想自己的下場。
現在該如何行事,也隻能看佟主子的意思了。
而被樸氏心心念念的毓敏,此時卻正在思索。
既然現在董鄂氏就和順治帝搭上關係了,那她入宮的日子也不遠了,自己可得做好準備,彆被卷入這場□□中。
還沒等毓敏想出個因果來,就被抓著她的手往下扯的玄燁給驚醒了。
玄燁沒能見著阿瑪,心裡很不高興,一手扒拉額娘捂著自己的嘴的手,一邊扭著小身子想要下去追阿瑪。
毓敏緊了緊抱著玄燁的手,沒讓他得逞,她摸了摸兒子的腦門,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柔聲道:“你汗阿瑪有事兒要忙,如今顧不得你,你和額娘一起好不好?”
玄燁聽了這話,臉上有些疑惑,扭著小身子又往順治消失的地方看了看,他指著那邊說:“汗阿瑪,在那兒!”
毓敏歎了口氣,拉住了兒子的手,語氣越發柔和了:“咱們回去玩小金馬好不好?”
孩子到底是孩子,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他笑著點頭:“好!”
毓敏這才鬆了口氣,抱著玄燁,往香萍離開的方向去了。
一邊走著,她突然道:“今日之事,希望嬤嬤能爛在心裡。”
跟在她身後的樸氏腳下一頓,立刻回應道:“主子放心,奴才什麼都沒看見!”
毓敏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繼續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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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毓敏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底是回了自己的住處,不過她的心情卻不見得有多輕鬆,一邊看著玄燁抱著他的寶石小金馬玩的開心,她一邊開始思索今天的事兒。
現在已經是三月了,前段時間聽太後的意思,好似是過幾個月還要選秀,到時候又有一波人入宮,這宮裡可是越發熱鬨了。
毓敏想到這兒搖了搖頭,操心這些做什麼呢?
如今董鄂妃都出現了,那旁的人再來再多也沒用了,順治帝以後眼底隻怕就要沒旁人了。
自己還是操心操心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吧。
這天晚上,順治帝沒有翻牌子。
在旁人看來,這或許又是普通的一天,可是毓敏作為見證了曆史上著名情侶相遇的人,卻知道,打今兒起,這紫禁城的天就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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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兩個月,外命婦斷斷續續還是時不時入宮隨侍,毓敏也又見了未來的董鄂妃幾回。
那是個安靜的女人,入了宮,隻是老實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從不多說一句話,但是每每被人問起來,說出口的話卻也是言之有物,讓人聞之可親。
皇後好似很喜歡她,還曾誇獎過她幾回。
毓敏曾試探著從董鄂福晉這兒打聽她,董鄂福晉卻隻是搖頭:“她出身正白旗,和我並不是同一支,以往也並無交集。”
說到這兒她突然頓了頓:“妹妹怎麼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毓敏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麼敏感,語氣一滯,許久又笑了笑道:“我看她姿容出眾,有些好奇罷了。”
董鄂福晉也不知信沒信,隻是笑笑:“確實出眾,隻可惜她身體不大好,因此第一次選秀的時候,就沒能撐到殿選,第二回的時候,又錯過了,最後隻能自行婚嫁,如今嫁的這個人家,不高不低,倒是委屈了她這番人才。”
毓敏聽著這話有些驚訝,董鄂福晉雖然說著和董鄂妃不熟,但是這等事體竟然都知道,這人麵也是太廣了。
仿佛是被毓敏的神情給逗樂了,董鄂福晉便也笑著解釋了兩句:“這可不是我打聽出來的,隻是她當時實在是太有名了,但凡交際麵廣一些都知道,你那時不大出來,自然不知道。”
毓敏這才恍然,這倒是,原主在家的時候,書都沒怎麼讀,更彆說出門交際了,天天被繼母在家裡PUA,自卑的什麼似得。
看著毓敏反應過來了,董鄂福晉繼續道:“我當時聽人說,她讀書很好,是有名的才女,這在咱們滿洲姑奶奶裡頭還是頭一份呢,我父親當時就拿她教育我,讓我不得生出驕橫之心,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毓敏見董鄂福晉滿臉的感歎,笑著安撫:“她有她的好處,姐姐也有姐姐的好處,人與人本就不同,又何苦放在一處比較呢?”
董鄂福晉聽著這話,麵上也生出笑來:“妹妹這張嘴啊,總能說到人心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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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閏五月的時候,宮裡的宮室終於修整好了,順治帝還回去看了一回,但是看完之後,又很快回了瀛台。
紫禁城雖然地方比瀛台大,可是夏天的時候,實在是太悶熱了,放誰都受不住。
而自打他從宮裡回來之後,順治的異樣也越來越明顯了。
他往後宮的次數越發少了,對待她們這些妃嬪也越發冷淡。
甚至對幾個孩子也沒了之前那麼上心,以前一個月至少會有兩三回賞賜,現在一回賞賜也是難得。
小玄燁日日都盼著汗阿瑪能來看自己,可是卻是一天又一天的失望。
毓敏有時候心裡都有些難受,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故意引導順治和玄燁親近是不是做錯了,或許不讓這父子之間多些情分,如今才不會這麼難受。
可是現在事已成定局,毓敏也就隻能儘量找些彆的東西,來轉移玄燁的注意力。
隻是這法子也並不怎麼有效,他雖然年紀小,卻是極聰明的,記性也好,等閒也不會忘了他還有那麼大一個阿瑪在外頭。
後來事情漸漸發展,太後也察覺到了不對,五月底的一天,太後終於忍不住了,直接讓人將皇帝傳召到了自己跟前。
毓敏聽到消息的時候,皇帝已經到了太後住處,聽說在外頭等了一會兒才被放進去,也不知道這母子二人,又在唱什麼大戲。
不過毓敏也沒指望太後出手能有什麼效果,要知道,雖然順治之前或多或少的還會在太後麵前服軟,但是隻要是事關董鄂妃,除了沒能讓董鄂妃生前當上皇後,他幾乎把自己能給的都給她了。
太後來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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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太後宮中,順治神在在的坐在太後下首,端起茶碗飲了一口,茶水有些微微發燙,喝下去心裡越發燥熱了。
順治皺了皺眉,放下了茶碗。
而太後卻麵不改色又喝了一口茶,這才淡淡道:“這段時間暑氣重,你的身子可還好?”
順治看了眼自己額娘,點了點頭:“多謝額娘關心,兒臣一切都好。”
太後迎上了兒子的視線,她略顯渾濁的眼中,帶著旁人看不懂的深沉,許久,終於又道:“既然都好,這段時間為何突然疏遠後宮?你不喜皇後和蒙古妃嬪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己的兒女也不顧了?”
順治皺了皺眉,很快又緩和了下來,淡淡道:“兒臣忙於朝政,一時忘了,日後會上心的。”
他倒也不是故意忘的,隻是這幾日他一直沉浸在和那人通信的樂趣之中,難免對其他事兒有些疏忽。
太後又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道:“我是看著你長大,我知道你喜歡新鮮,也不喜那些陳腐規矩,可是有些時候,有些東西,你該尊重還是得尊重一些,如今不是在關外了,行事也不能和以往一般放肆,所謂倫理道德,你身為皇帝,更是該以身作則,這話你可明白?”
順治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他也看向了太後,眼中滿是驚疑不定。
她知道了?
下一瞬,順治心中又是哂笑一聲。
她當然知道了,這宮裡,又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兒嗎?
順治帝一時之間竟覺得有些索然,自己這皇帝當得,真是沒趣味極了。
他側過臉去,再不看太後神色,隻淡淡道:“額娘金玉良言,兒臣自然銘記於心。”
看著兒子如此,太後又哪能不知道他隻是敷衍,太後心下有些沉重。
有的時候,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兒子交流。
有心提點他,卻隻會讓他越發逆反,可是不提點他,他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她又如何忍心看著他行差踏錯?
太後心裡煎熬,許久,終於有些失落的垂下了頭,輕聲道:“福臨,我知道你嫌我囉嗦,可是額娘也是為了你好。”
這話雖然簡單,可是太後卻是說的發自肺腑,順治聽了,麵上也有所觸動。
有多久,她沒有叫過自己的名字了,是自打多爾袞死了,自己親政之後嗎?
順治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他仿佛又記起了年幼時,和額娘相依為命的時候。
那時候多爾袞跋扈,自己這個兒皇帝也是當得膽戰心驚,時時刻刻都怕那人暴起反叛,將自己廢了。
那時候,是額娘一手護住了他,為了他,和朝臣們,和多爾袞周旋。
那時候他是感激額娘的,甚至心裡還想著,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額娘。
可是這樣的心情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順治帝自己也有些記不起來了。
如今再看著額娘略顯蒼老的麵容,他的心,到底軟了下來,沉默片刻之後,終於輕聲道:“額娘,兒臣知道您的心意,但是也請您放心,兒臣身為皇帝,也不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
太後難得聽到兒子平和的語氣,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來。
她認認真真端詳著兒子那張文弱的臉,許久,終於點了點頭:“好,額娘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