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恩寵(1 / 2)

皇貴妃這個位份,是前朝的時候才設立的。

一般都是皇帝對寵愛的妃嬪們,表以特殊寵愛的意思,而這個位份與一般普通貴妃的不同之處在於,皇貴妃和皇後一樣,都享有金冊金寶,幾乎位同副後。

可是如今皇後可還在呢,皇帝竟然就冊立皇貴妃,這對於皇後來說,不亞於被人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消息傳出來的第二天,毓敏就聽人說,皇後病的越發重了,已經免了眾人的早起請安。

毓敏忍不住歎息一聲,自己這個現代人,即便提前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在聽到消息的時候都愣了愣,就更不必說皇後這個古人了。

沒氣出個好歹,都算她心胸豁達。

而底下的奴才們好似也怕她因為這事兒心裡不高興,這幾日做事當差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觸動了她的傷心事。

毓敏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懶得和人解釋,每日照舊過自己的小日子。

董鄂福晉過來和她說話的時候,都忍不住感歎:“妹妹真是好心胸,我往常總以為自己看得透徹,如今看著,卻是我不及妹妹,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我幾乎一晚上沒閉眼。”

毓敏看她眼下青紫,果真是沒睡好的形容,心裡也有些不忍,溫聲道:“皇上愛重皇貴妃娘娘人儘皆知,有沒有這個位份,都改變不了什麼,姐姐和我都膝下有子,倒是不必摻和這些,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董鄂福晉聽著這話歎了口氣,許久才道:“我和她雖然都姓董鄂氏,可是如今這境遇卻如此不同,心中難免生出些許不平氣,不過你說的也是,還有什麼抱怨的呢,我有福全,到底也能在宮裡站得住腳。”

這句話董鄂福晉說的真心實意,一點沒把毓敏當外人,毓敏也心有所感,兩人一時間都有些唏噓。

不過她們到底也都是聰明人,兩三句話過後,就再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了,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太後這段時間病了,皇後娘娘如今又這樣,看起來這六宮事怕是要交到皇貴妃娘娘手上,你說咱們日後要去皇貴妃娘娘跟前行禮請安嗎?”

這話倒是比較現實的一個話題,毓敏沉思片刻,道:“且先看看吧,以皇上的心性,要是真的有這個想法,一定會下明旨的。”

董鄂福晉覺得這話不錯,點了點頭,至於沒下明旨之前該怎麼做,那就要看旁的人如何了,她們倆總不好做個出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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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慈寧宮,氣氛十分壓抑。

太後坐在榻上,麵上蒼白,時不時還輕咳幾聲,而在她的榻前,隻坐了一個人,就是博翁闊。

博翁闊一身素衣,不戴釵環,麵色倒是比生病的太後還難看。

她死死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最後還是太後先開的口:“我之前隻當你糊塗,沒想到如今才發現,你不止糊塗,竟還如此狠毒。”

這話說的很是平淡,幾乎沒什麼語調起伏,可是博翁闊卻聽得心驚膽戰,整個人都下意識開始顫抖。

太後沒有理會她的行狀,繼續道:“你可知道我為何不向皇帝求情,讓你撫養公主?”

博翁闊咬了咬唇,一言不發。

太後冷嗤一聲,淡淡道:“你以為我是害你,可是恰恰相反,我是在護著你,就你這樣的心性,如何能養育的好公主?若是一個不甚,出了什麼岔子,皇帝隻會對你越發厭惡!”

“沒想到我的一片好心,倒是助長了你的妄念!”

說到這兒,太後終於沒忍住,重重錘了一下床。

博翁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嬪妾糊塗,還請娘娘責罰!”

太後冷笑:“這時候想起我了,你行那糊塗事之前,怎麼不知道和我說上一聲?”

博翁闊牙關緊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流淚。

太後氣的呼吸都有些不穩,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好歹穩住了心神。

等睜開眼時,眼底又是一片冷凝,隻聽她語氣冰涼道:“不必在這兒跪著了,下去吧。”

博翁闊心下不安,抬起頭看太後,卻見太後已經又閉上了眼,並不看她。

博翁闊心中越發惶恐,流著淚道:“姑祖母,博翁闊真的知錯了,求您原諒我吧。”

太後聽到她叫起了這個稱呼,眼中神色越發冷冽:“不敢不敢,我受不起你這一求。”

博翁闊被這話嚇的不輕,急忙膝行上前,想要再跪求一番,生怕太後日後再不管她。

幸好此時蘇茉爾站了出來,攔下了博翁闊。

她滿臉柔和,扶住了博翁闊的肩膀,溫聲道:“福晉不必如此,您與太後娘娘血脈相連,娘娘如何會不顧著您,隻是如今太後娘娘還病著,不能多費心神,福晉且先下去歇著,等娘娘什麼時候好了,自然會和福晉分說道理的。”

這話聽著就像是推托之詞,可是從蘇茉爾口中說出來,卻顯得格外的誠摯。

博翁闊一時間有些動搖,又小心看了太後一眼,見她依舊側著臉沒有回頭,心裡便有些七上八下的。

蘇茉爾當然也察覺到了博翁闊的不安,又繼續笑著安撫:“如今太後娘娘正在氣頭上,說話難免有些不中聽,隻是這其中許多道理,卻是真心實意為福晉好的,福晉若是信得過奴才,就聽奴才一句話,今日先好好下去安歇,細細思索一下這次的事情,等明兒太後娘娘身子好些了,福晉再過來說話也不遲。”

博翁闊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安,但是對於蘇茉爾還是十分信得過的,她知道,這人平日裡雖然寡言少語,可是卻也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說話很有分量的人,絕不會在這種事上哄她。

而且如今她也不敢再激怒姑祖母了,因此最後隻能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行禮告辭離開了。

等到博翁闊出了門子,太後這才對蘇茉爾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大膽,我的主也敢做了。”

蘇茉爾聽了這話卻不害怕,笑著攙扶著太後靠在引枕上,柔聲道:“太後娘娘雖然說的厲害,可是奴才是知道娘娘的心的,娘娘心裡還是牽掛著博翁闊福晉的,否則也不會費心這般訓斥她。”

太後聽著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悵惘,歎了口氣道:“說是我的血脈親人呢,竟沒有你懂我,之前哥哥說這兩個丫頭比靜妃性子好些,我便信了他的話,結果一來,皇後倒也罷了,這個博翁闊,竟是比靜妃還不堪,靜妃好歹還做不出戕害皇嗣的事情來。”

蘇茉爾當然明白太後的心意,便跟著安慰道:“博翁闊福晉年紀還小呢,太後日後細細教導便是。”

太後卻嗤笑了一聲:“她還小?其他妃嬪入宮的時候,難道不小嗎?我怎麼不見旁人做出這種糊塗事,說到底還是被她父母給慣壞了,行事毫無顧忌,隻圖自己快意!”

說到這兒太後越發火大:“要隻是她自己糊塗倒也罷了,她實在是死不足惜,可是偏偏還有個皇後,還有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還有滿蒙聯姻的國策,若是她再被廢,外人該怎麼想,本宮在這宮裡,又還有什麼臉麵,如今倒好了,她油皮都沒碰破一點,皇後被皇帝厭惡,皇帝又趁機將賢妃提成了皇貴妃,隻一個她,害了多少人!”

蘇茉爾聽著這話,一時間沉默不語,許久才道:“娘娘息怒,如今皇後也罷,宮中局麵也罷,都要考您來維持,您可不能為了這點事,氣著了自己。”

太後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搖了搖頭:“本宮不過病了一場,宮裡就出現這麼大的變故,真不知道,本宮這個心還要操到什麼時候。”

說到這兒她突然又睜開了眼:“前兒讓你查的事兒,有消息了嗎?”

蘇茉爾立刻回話:“有消息了。”她頓了頓才道:“確實是佟妃娘娘跟前的人,將消息傳出去的。”

太後眸色一沉,許久才淡淡道:“她倒是膽子大。”

蘇茉爾聽著這話,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隻低垂著眉眼,一言不發。

太後沒聽到回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放心,我還沒老糊塗,雖說此事是佟氏捅到賢妃麵前的,可說到底也是博翁闊自作自受,她若不算計玄燁,若不起了這惡毒心思,佟氏便是再有心機也無用。”

蘇茉爾一聽這話,立刻恭聲道:“太後娘娘英明。”

她難得說這樣直白的馬屁,倒是一下子把太後給逗笑了,她忍不住道:“你倒是對佟氏印象好。”

蘇茉爾心下一驚,急忙垂眸掩住了眼底神情,隻是低聲道:“佟主子也罷,其他主子也罷,都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敢評判。”

太後聽了長長歎了口氣:“你啊,就是太過謹慎了。”

**

毓敏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兒,早就被太後察覺。

不過她心裡也是有些不安的,都說雁過留痕,她又如何敢保證,自己做過的事兒不會被人查出來呢?

但是毓敏擔心了一會兒之後也就把這事兒拋到腦後了,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這又不是她的錯,博翁闊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著便是。

因而這幾日她便隻是安穩待在景仁宮,照常生活起居,一點不把外頭的風言風語放在心裡。

如此,她這小小一方宮殿,倒像是成了這紫禁城裡的一方淨土,顯得格外的溫馨恬靜。

入了十月之後,順治帝果然下了口諭,令皇貴妃董鄂氏攝六宮事,內命婦都要前往承乾宮請安。

毓敏早有所料,因此還算淡定,其他人可就沒這份淡定了,這一天之內,許多蒙古妃嬪都往皇後宮中去了一回。

隻是她們大多數都沒有得到什麼回應,隻能無奈回返。

第二天往承乾宮去的時候,這些人不管情願不情願,也都來了。

不過皇貴妃比起皇後有一個好處,她行事周全,雖然她自己還在洗漱更衣,卻也並不讓毓敏等人在外頭等候,而是早早就備好了等候的偏殿,毓敏等人一進來,就被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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