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選後(1 / 2)

自打玄燁登基,如今已經有四年過去了,這四年以來,毓敏的日子過得還算安穩,隻和曆史上一樣,在康熙二年的時候,她曾經生了一場大病。

那一場病,她如今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真真是來勢洶洶,毓敏頭一天還好好的去太皇太後宮裡請安呢,第二天就病的床榻都下不得了。

當時毓敏滿心隻剩絕望,她也是沒料到,這曆史的必然竟然如此可怕,分明自己已經足夠小心,早睡早起,日鍛煉身體,除了這個,還幾乎每隔一日都要請一次平安脈,甚至請脈的太醫,也是她早些年就拉攏的王太醫。

可是萬萬沒想到,最後還會一病不起。

毓敏不知道自己這病到底是偶然還是被人算計,反正那幾日,她隻讓香萍和香蘭在身邊伺候,再不敢讓旁人近身。

而玄燁也在那次事件中被嚇壞了,當時他幾乎日日都守在她榻前,侍奉湯藥,片刻也不敢安睡。

毓敏心疼兒子,不想讓他守著,可是看著玄燁流淚不止的模樣,毓敏就不忍心趕他離開,隻能繼續讓他在身邊苦熬著。

母子倆就這麼熬了幾日,或許是毓敏真的福大命大,又或許是她這些年養生真的起了效果,熬過了最難熬的幾日之後,她的病情終於慢慢好了起來。

毓敏經曆了這次生死之間的掙紮,心境也開闊了許多,自此之後,她在後宮的日子,倒是過得越發恬淡了。

每日隻是吃吃喝喝,看看書,寫寫字,任事不管也任事都不操心。

玄燁為了怕她悶,還讓人往她宮裡抱了一隻小白貓,一雙藍汪汪的眼睛十分漂亮,毓敏看著也很喜歡,便讓人養著了,每日逗弄一番,也生出許多樂趣來。

除了養貓,毓敏還琢磨著開始養花,她如今在這宮裡也沒多少可消遣的東西,索性也就培養一些愛好,總歸能打發打發時間。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終於來到了康熙四年。

這一年可是個不尋常的年頭,四位輔政大臣經曆了前三年的磨合之後,互相之間的矛盾慢慢也越來越大,鬥爭也越發明顯。

索尼年老體衰,再也壓製不住底下的三個人,他仿佛意識到了危機,之後就索性閉門不出,再不管朝中之事。

而朝堂之中,遏必隆和鼇拜互相勾連,開始和蘇克薩哈爭個高低。

從各自旗下圈占的土地開始,朝堂之上,開始陷入了延綿不絕的黨政之中。

鼇拜不忿蘇克薩哈所屬的正白旗下土地廣袤,想要強行與正白旗換地,為了這事兒如今在朝堂上是爭得麵紅脖子粗。

鼇拜跋扈,索尼和遏必隆又在裡頭和稀泥,而蘇克薩哈,看著如此情勢也不敢太得罪鼇拜,因此在這番爭奪中是節節敗退,一時間倒是弄得鼇拜在朝堂上好似一枝獨秀,無人敢惹。

玄燁對這情形十分不滿,來毓敏這兒時,有時候也會提起此事,每次提起來都要生一肚子的氣。

可是如今的玄燁既沒有政治資本,也沒有親政,便是對幾位輔臣不滿,也無能為力。

不過毓敏能感覺得到,這孩子雖然比一般人沉穩些,但是如此屈辱,他是忍不了多久的。

果然沒幾日,玄燁過來給她請安,突然就和毓敏道:“額娘,我想早日大婚。”

毓敏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因此也不多驚訝,隻是有些憂慮的看著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兒子,感歎道:“你才多大,身子骨都沒長成,這會兒大婚,隻怕不利子嗣。”

毓敏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雖然也受過一些自己思維的影響,但是內裡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古人,思考方式也多半是古人的思考方式,因此她也隻能從古人看重的地方出發,來勸他。

玄燁經過毓敏一些現代醫學理論的熏陶,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現在卻不是考慮子嗣的時候,而是考慮他自己的生死存亡。

如今眼看著鼇拜越來越跋扈,誰又能知道,他會不會是下一個多爾袞,誰也不能算得出,他到底有沒有謀逆的打算。

在這件事上,玄燁不敢賭,他也不能賭,所以在毓敏這話說出來之後,他幾乎沒有猶豫,立時就道:“額娘,兒臣等不了了。”

毓敏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堅定,便也明白,自己是攔不住兒子了,她心理有些傷感,拉著玄燁的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側臉:“額娘無能,到底幫不上你。”

看著額娘眼圈發紅的模樣,玄燁心下也是一酸,他反手握住了毓敏的手,啞著嗓子道:“額娘莫要說這話,是兒臣該護著額娘才對,汗阿瑪去時兒臣就發誓一定要好好孝順額娘,結果這許多年過去,卻反倒叫額娘吃了許多苦,是兒臣不孝。”

毓敏知道,他說的是康熙二年時,自己的那一場病。

說實在的,那場病的確來的又急又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便後來太醫診了脈說是毓敏平日裡鬱結於心,再加上外邪入體這才引發了病情,可是玄燁還是不信。

他自己也曾偷偷讓人查探過,卻並沒有查出什麼結果來。

可是越這樣,玄燁的心事就越重。

在他看來,額娘是再豁達不過的人,又怎麼會鬱結於心,再加上順治死前的那一番話,更是在玄燁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因此自打康熙二年之後,這孩子對毓敏是越發著緊了,每日都必過來問安,太醫的平安脈也是每日不斷,他自己還自學了醫書,有時候看太醫給毓敏開出來的養神方子,還能說出來一二道理。

除了這個,毓敏覺得這孩子對仁憲太後和太皇太後的態度仿佛也與之前有了不同。

當然了,在人前他還是一樣的孝順恭敬,但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她隱約還是察覺出了幾分疏離和冷淡。

隻是這份疏離和冷淡控製的極好,以毓敏的觀察,如今也就她隱約有所察覺。

想著這些,毓敏心裡不由有些感慨,她知道,是自己上次病倒,把這孩子給嚇住了,因此哪怕已經過去兩年,他還心心念念那件事。

毓敏隻能柔聲安撫:“又胡說,額娘哪裡受苦了,額娘這段時日不知過得多舒心,額娘能有今日這樣的好日子,也是多虧了咱們玄燁能乾聰慧,日後可再不許說這話。”

聽著額娘還是像哄小孩子似得哄自己,玄燁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心裡卻覺得十分溫暖,他忍不住趴在了毓敏膝上,低聲道:“額娘,兒臣如今的處境著實有些不妙,太皇太後依仗四位輔政大臣把持朝政,因此對鼇拜格外寬容,兒臣如今若是不能做出一番變化來,隻怕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

毓敏聽著這話,幾乎落下淚來,她知道,這孩子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小小年紀,卻早早的就失去了一個孩子應有的天真和幸福時光,在毫無準備之下一頭紮進了這齷齪黑暗的明爭暗鬥之中。

毓敏閉了閉眼,許久才長出一口氣:“好孩子,是額娘想岔了,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吧,額娘都支持你。”

玄燁聽到這話,終於抬起頭來,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毓敏,眼中滿是喜色:“多謝額娘能體諒兒臣。”

毓敏笑著撫了撫他略顯削瘦的臉頰,心疼到:“不過不管你做什麼,第一個要緊的,就是要顧好你的身體,你看看,竟又比上回瘦了許多,額娘給你送去的湯水你可都老老實實吃了?”

說起這個,玄燁這才露出幾分少年人的青澀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額娘送過去的那些湯水我都吃了,隻是,隻是我這段時間長個子來著,所以沒有長肉。”

毓敏失笑搖頭:“又拿話來哄我,我看啊,下回非得讓香萍盯著你吃完才行。”

玄燁一聽這話,又笑著給毓敏撒嬌。

母子倆說完了正事兒,又說起了大婚的人選,玄燁對自己額娘當然是信任的,直接就拋出了兩個人,一個是遏必隆的女兒鈕祜祿氏,一個是索尼的孫女兒赫舍裡氏。

這也沒有出乎毓敏的預料,因此並不驚訝,她對這個人選也並未多言,隻問玄燁:“那你更屬意哪個?”

玄燁低眸沉吟片刻,終於道:“兒臣更屬意赫舍裡氏?”

毓敏挑眉:“可有緣故?”

“自然有。”玄燁說起這個倒是滔滔不絕:“遏必隆軟弱無能首鼠兩端,小人罷了,索尼雖然年老,但是性格堅毅,尤有餘威,若是朕娶了她的孫女做皇後,朕就不信他還能做的了這個縮頭烏龜。”

毓敏聽著這話抿了抿唇,許久才道:“索尼到底年老,若是你大婚不久他便去了又當如何?”

玄燁卻隻是輕笑一聲:“兒臣想要早日大婚,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要早日親政,能不能拉攏到索尼倒是其次,總歸大婚之後,除非他們打定主意謀逆,否則親政事情必得提上日程,他們也彆再想將我當成小孩子看了。”

毓敏歎了口氣,他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自己倒是沒什麼能攔得住他了,最後隻能點了點頭:“好,既是如此,那額娘也不多言,隻有一句,你既娶了人家姑娘,等日後入宮,也該好好對人家姑娘才是。”

玄燁笑著點頭:“額娘放心,兒臣雖懷著其他心思,可是既然成婚,那她便是兒臣的妻子,兒臣自然會善待於她。”

想著曆史上的康熙也的確是個有名的端水大師,對老婆也沒有苛刻的名聲,毓敏也就不瞎操心了,點了點頭:“此事還要與太皇太後商議,不可操之過急。”

玄燁點頭:“這個兒臣自然知道,想來如今鼇拜一家獨大,太皇太後哪怕再信任他,心裡多少也會覺得不安,兒臣此時提出大婚,她老人家當是不會阻攔兒臣。”

毓敏心下忍不住感歎,這孩子,倒是將所有人的心思都算到了。

這世上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娶了索尼的孫女兒做皇後,那就是把赫舍裡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到時候索尼哪怕是不想趟這趟渾水也是不能了。

曆史上的赫舍裡家,在這之後的確也是煊赫了幾十年,可是到頭來呢?

太子被廢,赫舍裡家自此也就沒了下場,可見政治鬥爭的殘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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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事,是第二天前往太後宮中請安之時,毓敏提出來的。

她心裡明白,哪怕玄燁再著急,這事兒也得她這個做娘的提出來更合理。

太皇太後聽著這話,一開始麵上還掛著笑,頓時笑容便僵在了臉上,生出幾分肅穆神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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