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繁雜(1 / 2)

皇帝給佟佳氏賜婚雅布的消息很快也在宮裡傳開了,宜嬪第一個聽到這消息,心裡便認定了這位佟家的格格日後定少不了一個鐵帽子王福晉的位份。

不過她自來聰慧,即便是心裡想著,麵上也分毫不露,去太後跟前恭維的時候,也隻說雅布少年英才,正與佟佳格格相配。

毓敏也隻是笑著點頭,她也沒見過雅布,都是聽兒子說的,不過玄燁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哄她就是了。

“隻盼著日後他們能和和氣氣的就是了。”

因著這事兒,毓敏的壽安宮又熱鬨了一陣兒,不過很快的,朝廷大軍受挫的消息又從前朝傳到了後宮,這下子,大家都不敢再露出一絲喜色了,生怕惹了皇上不高興。

毓敏聽到這消息也不由歎了口氣,下午玄燁來毓敏宮裡的時候,她都覺得玄燁整個人蔫吧了許多。

看著兒子這樣,毓敏也有些心疼,隻讓人給他上了他愛吃的茶和點心,並未第一時間問他話,隻是陪著他一起靜靜的坐著。

玄燁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坐了多久,終於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看向額娘,低聲道:“這段時日朝廷用兵緊張,沒能時常來給額娘請安,都是兒臣的錯。”

毓敏看著他嗔笑一聲:“你我母子,哪裡還用得著說這些外道話。”

說完又頓了頓道:“你這幾日是不是又沒有好好用膳?”

玄燁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這幾日兒臣實在忙碌。”

毓敏歎了口氣:“再忙也要好好用飯,你是皇帝,卻也不是鐵打的,若是身子垮了,那有再大的雄心壯誌也是無用,玄燁,你也莫要嫌棄額娘囉嗦,你如今大了,可是說到底,無論你多大,你都是額娘的兒子,額娘總盼著你能高高興興健健康康的。”

玄燁聽著這些話,感動的眼圈泛紅,拉住毓敏的手,低低喊了一聲額娘。

毓敏也心有觸動,反握住了兒子的手:“好孩子,彆怕也彆氣餒,額娘相信你。”

玄燁咬著牙點了點頭:“兒臣明白。”

之後玄燁便將心底的苦水給毓敏倒了倒。

原來這段時間吳三桂的兵馬強勢,連番攻陷了湖南幾座州府,順道也開始窺視廣東,玄燁為了這事兒忙的焦頭爛額,下了旨意給尚之信,讓他幫著抵禦吳三桂,結果尚之信壓根不搭茬,隻說台灣那邊的亂軍占據了惠州,直逼廣州,他騰不開手。

玄燁哪能不知道他這是在推諉,要知道,之前尚之信可是和台灣的鄭經一直眉來眼去的,而且鄭經經過之前的敗仗之後,在大陸的兵馬根本不足為據,說到底,尚之信這是並不情願受清廷驅使,想要做牆頭草,或許也在一步步試探皇帝對他的態度。

玄燁為了這事兒非常罕見的發了大火,將乾清宮書桌上的筆墨紙硯砸了一地。

“他之前背叛朝廷,逼死身生父親,兒臣都原諒了他,讓他戴罪立功,沒成想他竟是如此不知感恩的畜生,兒臣連著兩次下旨讓他支援韶州他都抗旨不遵,此等悖逆賊子,該殺!”

玄燁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間帶著森森殺意。

毓敏蹙了蹙眉,許久才道:“此人見利忘義,眼界狹小,不足為懼,不過如今這個情境,吳三桂雖然氣盛,可是說到底,朝廷還是占據上風,他們不過是一時之盛罷了,皇帝該先穩住心態才是。”

玄燁沒料到他額娘還能有這份見識,有些詫異的看向毓敏。

毓敏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失言,但是現在說都說了,總不能當無事發生吧,她隻能頓了頓道:“我這也隻是一點淺薄的婦人之見,玄燁,尚之信不過一介卑劣小人,你莫要為了他生氣了,氣大傷身。”

玄燁麵上露出淺笑:“額娘哪裡是婦人之見,額娘的

見識極明,其實這些道理兒臣也是明白的,隻是看著這小人這般猖狂還是覺得不舒服。”

看著兒子氣鼓鼓的樣子,毓敏淡淡一笑,到底還是年輕人,即便是皇帝,也沒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不過也好,若是他真的成了一個冰冷的政治機器,自己心裡才覺得難受呢。

之後母子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玄燁提起了剛剛出生不到半年的胤祉。

“那孩子,剛生下來時,朕看著是個瘦弱的,沒成想長著長著倒健壯了些許,卻是比他哥哥的身子骨還強些,朕上回去鐘粹宮,抱了一會兒都覺得壓手,那小胳膊小腿十分有勁兒。”

毓敏抿著唇笑了笑:“往常榮嬪也時常將他帶過來,的確是個活潑的孩子。”

說完了胤祉,玄燁又提起了賽音察渾、胤禔和胤礽。

“賽音察渾如今讀了兩年書,身子骨也略微健壯了一些了,他倒是和太皇太後親厚,隻是漢學不大好,師傅也一直與我說,這孩子仿佛不太愛漢學,我想著若是他能承歡太皇太後膝下,漢學不好也就不好吧。”

“保清和保成兩個小的倒是比賽音察渾這個做哥哥的聰明些,尤其是保成,真真是個機靈的,都還沒入學呢,已經能識得許多字了,保清今年剛入學,也得了師傅許多誇讚。”

毓敏聽著這些話,隻是麵含淺笑,並不插話,心說康熙的兒子質量的確高,不然也不會搞出九子奪嫡這種中國曆史上都罕見的奪嫡大戲了。

當然了,說完了這些兒子,玄燁最滿意的還是承祜,一說起承祜來,他眼角眉梢都是笑,除了誇還是誇,不僅自己誇,還要把大臣師傅們誇承祜的話說給毓敏聽。

毓敏聽得都有些無語了,人都說隔輩親,爺爺奶奶疼孫子,到他們這兒倒是反過來了,她還得叮囑玄燁,莫要把孩子寵壞了。

其實玄燁現在就有點要把兒子寵成熊孩子的傾向了。

比如他現在剛剛把內務府攥在手心,就琢磨著生怕內務府怠慢了承祜,想要將承祜的奶公撥到內務府做管事。

這還是毓敏給攔住的,包括他想要瘋狂往承祜的毓慶宮送東西的一係列動作,也被毓敏給攔了個七七八八。

借口也是現成的:“你這個做皇父的還在節儉度日,如今朝廷又在用兵的緊要關頭,又怎麼能讓承祜如此奢侈,如此未免引起他人非議。”

至於那個奶公,借口就更好找了:“內務府是要地,能在內務府當差的無不是謹慎機敏之人,又怎麼會怠慢太子,再說那個奶公的性情脾性咱們都一無所知,驟然將如此重任交給他,若是日後出了什麼岔子,豈不是有損太子名聲?”

毓敏這是直接結果倒推原因,當然說的十分有理有據,玄燁聽了也忍不住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倒是兒臣考慮的不夠周到。”

毓敏溫和一笑:“我知道你也是疼愛太子,可是有句話我卻要告訴你,愛之適以害之,父母之愛子就該為其計深遠,承祜本就生在皇家,隻一出生就擁有了許多旁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越是如此,就越該小心教導,而不是一味寵溺,這對他有害無益。”

毓敏這一番話也算是苦口婆心了,玄燁聽了垂眸沉吟良久。

“是兒臣錯了,兒臣總想著,自己小的時候,汗阿瑪對兒臣不甚關心,就想著該多關心關心承祜,莫要叫他受委屈。”玄燁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

毓敏聽不得這話,一聽就忍不住流淚:“是額娘不好,額娘沒能照料好你。”

玄燁一看毓敏流了淚,急忙手忙腳亂的安慰:“額娘,額娘自來疼我,一直將兒臣照料的很好,此事與額娘無關,額娘您彆難過,都是兒臣錯了。”

毓敏眼淚止不住的流,心裡對於順治卻又忍不住生出了怨恨。

其實他

不是沒有關心愛護過玄燁,可是那份關心愛護太過淺薄,更多的是帶著一種少年人的好奇和好玩的心態,一等到他真正喜歡的人出現,這份關心和喜愛也就隨風而逝了。

毓敏深恨自己當時想的太簡單,隻想著讓他們父子培養感情,卻沒想到,有時候這種感情越深,消失的時候就越殘忍。

隻因為玄燁的這一句話,毓敏到底是哭了一場,這可把玄燁給嚇壞了,之前的那點傷春悲秋也拋到了腦後,不停給毓敏道歉,還親自侍奉毓敏淨了麵。

最後兒子小心翼翼的樣子都把毓敏給逗笑了,到底是壓抑住了心底的那點悲傷。

她握住了兒子寬大的手掌,輕聲道:“這事兒不怪你,隻是額娘想起當年之事,心裡隻覺得有些對不住你,讓你受了委屈。”

玄燁淺淺一笑:“有額娘在,兒臣就覺得不委屈。”

母子倆這回算是徹底交了一回心,也在關於育兒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其實毓敏心裡也覺得,在原本曆史上,胤礽之所以落得那個下場,康熙皇帝的育兒方式也是要負一定責任的。

在學業上嚴苛要求,幾乎到了變態的地步,雞娃到現代的虎爸虎媽們都會覺得羞愧,但是在生活上卻竭力寵溺,要什麼給什麼,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兒子。

而如果兒子在學業上犯了錯,舍不得懲罰兒子,就來懲罰師傅,還讓師傅跪著給兒子教書。

毓敏斷斷續續聽到這些也不知是事實還是傳言的話,都覺得歎為觀止,這不就是純粹填鴨式教學,一點也不關心兒子的差異化需求和品德素質的培養嗎?

這樣的教育方式,的確可以教育出優秀的人才,但是也很容易教育出存在心裡缺陷的人。

反正毓敏覺得,曆史上九子奪嫡的那九個人,從性格上來說,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

毓敏不希望這個世界最後也走向父子相疑的地步,所以她也隻能從這細微的地方,做出一點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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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六年年底的時候,宜蓁出嫁。

到底是太後的親侄女,大婚當日,光是宮裡賞賜的添妝就裝了五六台,再加上佟家的陪嫁,真真是十裡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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