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倚天屠龍記⒁(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9465 字 3個月前

</script>青年一身略顯樸舊的道袍,他邁出門檻步入庭院中,滿身的清冷與陽光明媚的外界格格不入,又好似整個人都要隨著時間的流逝,消融於陽光中一樣。

殷梨亭剛才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有聽到從房間裡傳出來的隱約水聲、布料悉索聲,他隻當青書正在沐浴更衣,就在外麵等了一下。其實也沒等多長時間,就半刻鐘左右的功夫。

當喬衡走出來時,殷梨亭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側影,他差一點沒認出自己這個久未見麵的師侄。對方比起自己記憶中的形象,看起來要消瘦了很多。待他看向自己時,更是發現他的臉色是如此的蒼白,那是一種無論如何都無法與活力、健康之類的詞彙聯係起來的色調。

這一切都讓殷梨亭不由得一時啞然。

隨後,殷梨亭的注意力就被房間裡那件染血白衣吸引了過去。

喬衡像是有點愧意,他說:“六叔莫不是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外邊等著我出來?怪我思慮不周,六叔在外邊站了這麼久,我竟真當六叔已經離開了。”

殷梨亭剛把視線從那件白衣上移開,就聽到了喬衡這話,他心道,這客套話說的未免太假了些,自己又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更沒有用什麼斂息術藏匿氣息,他怎會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離開。

在殷梨亭眼裡,客套到這種地步未免有點近似虛偽了,他心中有些不愉,但也沒有故意提起這點,而是直接轉移了話題:“青書,你可是受傷了?”

“有勞師叔關心,不過是些皮肉小傷,與身體無礙。”喬衡邊隨口說了一下情況,邊向另一側走了幾步,那裡的地麵上有一道用來防止雨天積水的排水淺槽,他把盆中的水順著淺槽倒了出去。

殷梨亭注意著喬衡的一舉一動,然後稍稍皺起了眉頭。他實在無法相信喬衡說的這話,這副毫無血色的臉色,行走間步伐雖平穩有致,但在習武之人看來,仍然隻能稱作浮而不實,就是鄉間隻會打幾個散拳的莊稼漢的腳步,都不會這般虛浮有失力道。這傷就是再輕又能輕到哪裡去?

“六叔不妨進屋裡坐,父親要是知道我讓師叔在外麵站著說話,定又要生氣了。”喬衡回到屋裡,將地上的白衣拾起來放到一旁,“讓六叔見笑了。”

殷梨亭隨他走進房間,他已明白過來喬衡剛才是在屋裡清理傷口,所以才不讓自己進來,他問:“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之前在外麵敲門時,何不把叫我進去幫忙。”

喬衡含糊地回答:“師叔多心了,真的不是什麼重傷,六叔安心就是。”

殷梨亭皺了皺眉,然後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喬衡的手腕,他做出一副把脈的架勢,說:“你莫惱,也勿怪六叔不信你,隻是六叔實在是清楚你這好強死要麵子的性子,這次回來我看你是更加拐孤了。你這氣色,讓六叔心裡如何放得下。”

被殷梨亭毫無預兆的扣住了脈搏的喬衡,卻在這瞬間差點怫然而怒。他眼裡浮現起絲絲漣漪,最終又隱匿在一片寧寂中。他嘴上說的卻是:“六叔一片好心,我怎麼會因此生氣。”

他維持著這副表裡不一的樣子,單從外表上來看,誰能想象得到,他已經將殷梨亭歸於宋遠橋、張無忌之流,唯恨不能敬而遠之。如果是真正的宋青書,在犯下叛出門派、誤殺師叔的大罪之後,還能從殷梨亭這裡感受到如斯的善意,得到這般根本掩飾不住的關懷,說不定會感動的直接痛哭流涕吧,可是——他不是宋青書。

喬衡的腦海中一直都保持有一種清晰的認知,那就是無論是張無忌還是宋遠橋,又或是武當上的其他什麼人,對他抱有的惡意,甚至是善意,都是對於真正的宋青書而言的。他明確這一點的原因,不隻是出於畏懼、忌憚著有一天自己會在這種永無寧日的轉世生活中迷失自我,更是因為他心中的一點輕傲。

托他所使用的身體的福,他是如此的排斥他人因此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種種惡意,這些惡意明明不是他造成的,但最終的承擔之人卻是自己,這讓他如何心甘情願。但當他接收到的是針對原身的“善意”而不是“惡意”呢?即使這些善意也不是自己造成的,僅僅因為這些善意會讓人感覺到舒心愉快,就坦然的享受嗎?

素來高傲內斂的喬衡,根本不齒於接受這種雙重標準。

他或許會利用這些原身帶來的惡意和善意,更會為此虛與委蛇,但絕不會視享受為理所當然,那是在把他僅剩的一點自尊心放在地上任人踐踏。喬衡即便會放棄掉過去所有的堅持,也永遠不會放手這種傲慢。

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實則一直潛藏著日積月累下來的戾氣。如果他現在遭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求來的,那不管遇到什麼、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認了。但他從不曾向滿天神佛祈求過長生不老,更不曾追求過這種永無止境的輪回轉世,在這種強買強賣的狀況下,讓他心甘情願的承擔原主的一切責任,抱歉,他不認。

喬衡在這暗自壓抑忍耐,殷梨亭那邊卻是徹徹底底的愣住了。他所探知到的經脈似有堵塞殘破之相,內力更是空空如也——這讓他在初時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殷梨亭反複確認了幾次,猛地抬頭,一慣柔和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他看向喬衡的雙眼,驚怒又傷心地問道:“這就是你說的什麼皮肉小傷?那你的內力又是怎麼一回事?”

殷梨亭一說完這話,緊跟著就反應過來,青書為何一直說自己傷的不重,一副不欲彆人深究的模樣,自己這個師侄必然是不願自曝其短的,而自己卻在無知之下直接探得了他最不願意暴露的事情。再聯係上一開始時,青書說他不知道自己沒有離開而是就在外麵等著,那哪是在說客氣話,而是再真切不過的大實話。

他的手指攥得喬衡都感到了少許疼痛。

喬衡並沒有立即回話,房間裡安靜了一瞬。繼而喬衡自顧自的一笑,說:“六叔誤會了,我無法再凝聚內力已有一段時間,與這次受傷不是同一次。無意欺瞞六叔,隻是時間一長我已經習慣了沒有內力傍身的情況,就忘了開口向師叔提及此事了,而且師侄我也覺得若是特地提起此事,未免有刻意博取同情之嫌,這事說不說也就無所謂了。”

殷梨亭有些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能把這種事情用一句“無所謂了”就輕飄飄的帶了過去。殷梨亭甚至聽到他頗為平靜的反過來安撫自己:“六叔不必擔心,我如今雖然身無內力,但在武當上,又能遇到什麼危險?六叔大可放心。”

在殷梨亭的眼裡,青年的神情是如此的平淡,就像是已經認命一樣,仿佛認為這實屬自己罪有應得。但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說句難聽點的話,在很多習武之人眼裡,失去內力或許還不如一死百了。殷梨亭雖不曾喪失過內力,但他同三哥都曾受大力金剛指重創癱瘓在床,比失去內力更加的殘酷,那種深深無力的滋味他至今都深深的記著。他問:“無忌呢?你讓無忌看過了嗎?他一身醫術承自蝶穀醫仙,他說不定有法子。”

喬衡知道張無忌是武當眾人千好萬好的心頭寶,自然不肯說一句他的壞話,他道:“無忌師弟妙手仁心,此番還要多謝無忌師弟,有他的照顧,我已經感覺好多了。”

殷梨亭看了看青書蒼白的臉色,“感覺好多了”還這個樣子,那之前又是怎樣一副情況?而且這話豈不是在說,無忌也無計可施了?

……

楊不悔好不容易把自己一歲多的兒子哄著睡下,她走到外間,手中拿著一件正在縫紉的衣服坐了下來。她麵貌俏麗,眉眼間隱隱約約殘留著幼年磨難留下來的冰冷倔強。

她自嫁於殷梨亭後,就留在了武當山上。因為武當多男子少有女眷,而她自來到武當後,先是懷孕,又是生子,現在還要忙著照顧自己的孩子,這兩年間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家院子裡,很少到摻和到外麵的事情中,以致她現在還不知道宋遠橋、張無忌和喬衡已經回到了武當。

她聽到有誰走進了房間,腳步聲如此熟悉,她頭也不抬地說:“回來啦,等會你先彆走,試試這件衣服看看有哪裡不合適我再改。”

過了一會兒,她沒聽到回話,就抬起頭一看。殷梨亭坐在椅子上,眉心處帶著幾分鬱色,眼睛看著前方的一個白瓷花瓶,但楊不悔熟知他的一舉一動,早看出他的思緒不在這了。她心中一琢磨,說:“你那青書師侄回來了?”

“青書”這兩個字傳到了殷梨亭的耳裡,他終於動了一下身體,目光轉向楊不悔,像是在問你怎麼知道。

楊不悔心道我如何會猜不到,除了宋青書還有誰能讓你露出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宋青書剛“死”時,殷梨亭一麵深恨他害死了莫聲穀,一麵又無法接受他就這麼死了的事實,私底下不知掉了多少眼淚,最後乾脆把一切過錯都推到至今仍活得逍遙自在的陳友諒身上了,大致上就是那種“若不是彆人徹底拐帶壞了自家孩子,青書也不會錯得這麼徹底”的心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筆賬陳友諒背得還真不算冤。

殷梨亭顫著聲音說:“想當初我們師兄弟七個,在武當山上好不快活,我便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麼好像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事情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七兄弟再也無法聚首不說,如今連青書也廢了。何至於此……”

楊不悔聽得一怔,什麼叫做“如今連青書也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