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未必真豪傑(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10851 字 5個月前

喬衡沒有特意看向來者就猜到了對方是誰。

荊無命。

他早就篤定荊無命遲早有一天會找上自己, 這樣一個殺手,絕不會在得知自己曾經殺死的人突然複活後,還能對此全不在意。

上官飛嫉妒荊無命, 荊無命就不嫉妒上官飛了嗎?不僅嫉妒, 而且恨得要命。荊無命一直在試探自己在上官金虹心目中的地位, 他是上官金虹的培養出來的刀, 但他隻是個人,他不僅僅想做一把刀。

如果這事與喬衡完全無關, 或許他會欣然、安靜的做一個旁觀者。但是現在,用著上官飛這具身體的人是他,他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荊無命在看到喬衡的那一瞬間, 他死灰一片的雙眼中神色變了。他說:“你真的沒有死。”

喬衡歎道:“你認錯人了。”

荊無命看著喬衡勃頸上那道比膚色略淺的劍痕, 沒有劍客會認錯自己手中的劍留下來的傷痕。

荊無命佩劍的方式很奇怪,就像是插一根隨手折來的木枝一般,隨意地插/在了腰間。喬衡是從不這樣佩劍的, 同樣是腰間插/劍,他就正式多了,規規矩矩,齊整典範, 縱是最挑剔的禮儀老師, 也挑不出半分紕漏。

荊無命冷冷地看著他:“為了活命, 說謊否認自己身份的人,我見得多了,但我沒想過你也會成為這其中之一。”

“當我說真話時無人信我, 說假話時反而有無數人奉為圭臬。”喬衡說,“我若有一天變得鬼話連篇,不過是你們逼的。”

荊無命說:“從來都沒有人逼你,今日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這一句話挑動了喬衡心底隱而不發、藏而不漏的戾氣。

那一瞬間,喬衡難掩殺意。

荊無命感受到他的殺意,他的唇邊滿是譏誚,道:“你怎麼否認你的身份都無所謂,隻要再死一次,你是與不是上官飛又有什麼區彆?”

喬衡靜默了一瞬,然後說:“你說得對,我要是死了,我到底是誰又有誰在乎?所以我隻好拚命的活著,不擇手段的活著,如果連我都不在乎自己,又有誰還在意我。”

兩人說話的時候,荊無命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喬衡滿不在乎的視線,在他握住劍柄的手上掃過。

下一瞬間,劍光已從荊無命的劍鞘中飛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這道利芒居然歪斜了一下,荊無命的手中的劍咣啷一聲掉在了地上,與此同時,一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鬥笠正巧摔在了劍身旁邊。

一個劍客,居然讓自己手中的劍脫手而飛。但荊無命完全沒有看向掉在地上的劍,他猛地看向另一側。

那裡走來一個人,他的衣服是璀璨的金色,他走在如火焰般的落地紅葉上,在他沉穩的步伐下,片片紅葉被他踩壓進泥土裡,一切的一切竟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上官金虹!

這個走過來的男人的確是上官金虹。

他對荊無命說:“你不能殺他。”他不顯絲毫疾言厲色之態,但他的聲音任何人聽進去,都會無端的感到一股仿佛從骨髓裡蔓延出來的深寒。

他話是對著荊無命說的,視線卻先一步掃向了喬衡。比起荊無命,他顯然更關係喬衡有沒有受傷。

荊無命注意到他這個舉動,手指猛地攥成拳。

喬衡對上官金虹是一貫的不假辭色,他坐著對上官金虹微欠身,客氣恭敬有餘,親近不足。他有些惋惜,上官金虹要是再遲來一步就好了。

上官金虹見他無事,這才看向荊無命。

荊無命死死地盯著上官金虹。他說:“你曾經對我說過,我若是為了你而殺人,無論殺誰都可以。”

上官金虹沒有否認:“我的確這樣說過。”

荊無命的眼睛裡仿佛要滴出血來。

上官金虹又說:“你殺過他了,可你卻沒能殺死他。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另一句話嗎?”

荊無命說:“不殺人,就隻能被彆人殺死!”

上官金虹:“原來你還記著。”

荊無命笑了,那笑聲淒厲無比,他說:“我沒能殺死他,我失敗了,所以你現在要殺了我嗎?”

“我的確該殺你的,也早該殺你了。”

“可你沒有這樣做。”

上官金虹罕見的沉默了。

喬衡當然知道上官金虹為什麼明知道早該將荊無命除掉,卻始終不曾下手。

因為他不忍心。

喬衡就是不明白了,為什麼總有人在他麵前展露自己的情深意重,包惜弱和楊鐵心的你儂我儂,再到宋遠橋和張無忌的伯侄情深,除此之外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然後又是現在上官金虹與荊無命之間的主仆情深。

隻是這份不忍心裡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喬衡覺得不論裡麵有幾分真,這些“真”都是建立在荊無命還有用的基礎上。

世人隻看到原著中上官金虹最後說自己不忍心殺了他,而且即使知道了荊無命是殺了自己兒子的凶手,也毫無芥蒂的重新接受了他。卻忘記了,在他不知道荊無命的右手劍其實練得比左手劍更好,隻當他左臂廢了成為一個廢物時,他又是如何對待他的。一個無法再用劍,又失去金錢幫庇佑的人,在金錢幫仇人無數的情況下,上官金虹果決地拋棄了他,這又何異於讓他去死?

上官金虹與李尋歡兩人決戰的關鍵時刻,這該是何等重要的關頭。兒子已經死了,人死又不能複生,荊無命卻還活著,他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成為了左右戰局的關鍵一子。喬衡以己度人,就算換做自己,他也會好話說儘,然後重新接納荊無命。

這日風輕雲淨,氣溫適中,喬衡身體又是難得的舒爽,說他苦中作樂、自欺欺人也罷,說他無所事事也好,他不過是來林間尋個清淨。人活於世間,要是學不會自己為自己找點樂子,該是何等的無趣。隻是誰能想到荊無命和上官金虹這兩人,會於這一天齊齊出現在這裡。

當下喬衡興致全消。

“既然兩位有要事詳談,我就不多加打擾了。”

他抱起自己的琴,決定把此地讓給兩人。

上官金虹看著他的背影,看起來像是想要叫住他,但最終也隻是眼神沉沉的沒有說話。

在喬衡走遠後,他看著荊無命說:“現在這裡隻剩下你我了。”

荊無命:“如何?上官幫主是要發表什麼高見?”

上官金虹說:“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你,你也走。”

這一句話如一盆冰水兜頭潑下,荊無命愕然地睜大了雙眼,渾身發冷。

對於上官金虹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呢?

……愛人、朋友、對手、下屬?不,這些都不是。

他最看重的唯有一個——權力!

原著中曾說“他為權力而生,甚至也可以為權力而死”,對於上官金虹來說,任何阻撓他攀登權力巔峰的人或物,都將是他的生死之敵。

荊無命可以成為一個最傑出劍客,也可以是最出色的殺手,最忠誠的下屬,一把最鋒銳的殺人刀,然而他唯獨成為不了一個合格的掌權者。

但是上官飛可以!

上官金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隻是個人,而不是神,所以他總有死的一天。不止活著的時候,他要站在權力之巔,便是死了,他也要他的權力帝國長長久久的存在下去!

對他來說,父親的事業,兒子繼承,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難道要讓偌大的金錢幫落在一個外人手裡?

於是,這個人選他自然落在了他的兒子身上。

上官金虹在得知上官飛失憶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後,無論他心中怒火滔天,到了最後,他也隻能平靜的接受這個現實,然後努力不讓事情的發展墜入更糟糕的境況。

在上官金虹心目中,現在的喬衡就是一張未曾渲染色彩的白紙,一塊還未打磨的原石,以後他要染成什麼色彩、變成何種形態,都可以由他親手塑造。

經驗都是在錯誤中積累出來的。

有過一次失敗的教子經驗的他,無疑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了。

如果在荊無命和上官飛之間必須要二選一的話……

上官金虹選擇了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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