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陸小鳳傳奇(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9594 字 3個月前

南王以前一向是在府邸中知壽堂的側堂內與世子一起用餐,正堂一般是用來舉行正式家宴的地方,尋常日子很少啟用正堂。

南王更衣洗漱完畢,從如夫人那裡離開後,就直接向著知壽堂走去。

到了知壽堂偏室,果然見到喬衡已經先他一步過來了。

他見桌子上的幾盤點心、瓜果紋絲未動,心中就知道今日世子怕是胃口不佳。

喬衡今日一身墨衣,身姿蕭肅,他站在窗旁看向外麵,那方向正是他母妃生前使用的局所。

南王見他沒發現自己的到來,心中歎了一口氣,他敢保證自己兒子又是在思念他的母妃了。

南王本想叫他一聲,可當他注視著喬衡站在窗前的背影,莫名覺得有種淵渟嶽峙的燁然之感。

驀地,他想起了另一個遠在京城的人。自己這個兒子與那高為九五至尊的侄子,說是堂兄弟關係,但單看這張臉的話,真是比孿生子還要相像。

這就是命了,同樣的長相,有人能貴為天子,有人卻隻能俯首稱臣……

實際上,喬衡並非是像南王認為的那樣在思念母妃,他隻是在靜心雕琢一部武功心法而已。

既然這是部由武俠演化而成的世界,他定然要以武為本。

上個世界他失敗了,他要的是強身健體、延長壽命,而不是加速生命的流逝,他創造的那部功法從根子上就大錯特錯了。

這一次他自然要吸取教訓,便是這次依然不成功,但至少不能像上次那樣,由他一手造就出來的秘籍居然與他本來的目的南轅北轍。

靈感這種帶點虛幻色彩的存在來之不易,他在知壽堂等著南王過來時,突然來了一絲靈感,他艱難的將其捕捉住,絕對無法容忍它就此浪費掉,直接就地借著這絲靈感琢磨著心中剛有個大體框架的武功心法。

當喬衡回過神來時,南王已經讓人傳膳了。

喬衡不慌不忙的請罪,口中說道:“兒子功課上有一點未解之處,一時想得入迷,居然未曾意識到父王的到來。下次若再如此,父王隻管喚我就是,哪有讓為人父者苦等小輩過來吃飯的道理。”

“我如果不好好看著你,你一定隨便用上兩口就不吃了。你要是真理解了為父的苦心,在用膳時多吃點就是最好的回報了,你母親的在天之靈看到你如今吃好睡好的樣子,也會欣慰的。”南王意味深長地說。

“父王教訓的是,兒子都明白。”話是這樣說,不過假如王妃真在天有靈的話,大概隻會恨不得掐死自己這個占據了她親生兒子身體的孤魂野鬼,哪來的欣慰。

南王看著世子像是聽進去了他的話,滿意地頷首。

想當初,兒子在王妃出殯時暈厥了過去,再醒來後,南王就隱隱察覺出他的身體不如以前了,讓大夫過來看,也隻說是哀思過重造成的,拿不出個好章程來。

如此一來南王就想要辦場喜事給喬衡衝衝喜。人生四大喜之一就是“洞房花燭夜”,娶妻生子後心中掛念的多了,估計也就能從喪母的悲傷中走出來了。然而問題就出在喪母上了,前腳剛沒了母親,後腳就迎來新娘子,哪有這樣守孝的,讓旁人知道了不得罵一聲“南王府這都出了什麼混帳玩意兒”。

至於那“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這另外的三大喜,這些暫時都用不上。也正是基於此,南王乾脆一本奏折傳到皇帝麵前,為喬衡請封世子了。

皇帝對於南王的請封奏折自無不可。

然而當封旨傳到平南王府後,喬衡依然是那副不卑不亢、進退有禮的樣子,南王雖然高興於自己兒子長大了,但也難免哀歎,他本意是想借此讓兒子開心一下,最根本的目的卻沒有達到,這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他這翻心思闔府隻有如夫人知道,堂堂世子之位被用來當做討兒子開心的玩意,可是即使心裡再難受,在南王向她說這些事情時,她連一絲半點的不悅都不敢表露出來。當晚上她摸著自己肚子,暗地裡不知道流了多少淚。這份厚愛,大概也隻有昔年甘願用嘴銜著繩子給兒子當牛做馬,兒子從背上摔下來而自己被繩子崩掉了牙齒都無所謂的齊景公了。照這樣下去,彆說她現在還沒兒子,就算以後真有了兒子,他們母子倆在這府裡可還有活路在?

還沒用完早膳,就有下人來報,有幕僚要尋南王。

南王放下碗筷,對著喬衡說:“你慢慢吃,不用急。”

他多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了知壽堂。

喬衡此世脾胃較弱,他一貫是少食多餐,因此這滿桌的飯菜在南王走後他隻寥寥動了幾筷子就不再吃了。

南王有事走了,身為世子的喬衡也不得清閒,他在用完早膳後,還要去夫子那裡。

南王對自己這個兒子期望甚高,他為世子延請了數位名家大儒,以希望能夠名師出高徒。

喬衡不是真正的少年人了,他比真正的年輕人更耐得下性子,也比真正的年輕人更懂得察言觀色,在理解力與表達能力上同樣如此,他如果做不到遠超同齡人,那才是一件稀奇事。

對於喬衡來說,來聽個課很大程度上也不過是來走個不用費什麼精力的過場罷了,如果不是他堅信著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或許早就找個借口辭退這些先生了。

雖然喬衡心中對這些先生夫子的感官平平,不過接受了王爺的邀請,過來教導他的名家大儒們對他的印象卻是相當好。

為人師表的誰不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尊師重道,又聰慧伶俐,能夠舉一反三,可以理解自己的想法,認同自己觀點的學生?

不過這種學生一向是可遇不可求的,如今卻能得到這樣一個學生,沒人會心甘情願的再把人推出去。

喬衡把自己寫的文章,交給了專門教授自己策論的老夫子。

老夫子曾高中過探花,後來受座師牽連,被貶官回家。自此醉心於學問,不再過問朝政之事。也不知道南王為了請他過來當夫子付出了什麼代價,不過以他最初見喬衡時那不冷不熱的態度,約莫是南王使了什麼見不得人來的手段。

老夫子接過文章,從頭到尾細細地看了一遍。

“可惜了。”老夫子看完後感慨道。

他這聲感慨不是在說世子的這篇文章寫得不好,恰恰相反,世子這篇文章寫得實在是好極了,旁征博引,言之有物,真是咳唾成珠,辭無所假。

然而正是因為他寫的文章如此的沉博絕麗,老夫子才要感歎一聲可惜了。

本朝開國太/祖曾下旨禁止宗室參加科舉,世子身為宗室,這策論寫得再好,也是無法在科舉上一展所長了。

非但如此,老夫子很清楚,如果他是真拿世子當弟子看待,他還要勸告他要懂得藏拙、知道韜光養晦。

這世上的當權者無非是一個心理,有才華者要麼為我所用,要麼將其毀之。

然而世子這幅容貌卻注定了他最好老老實實當個閒王,就算隻是想把“閒”字變成“賢”字,都得注意會不會引起那位的疑心。

越是明白這些事情,老夫子越痛苦。人到老年,好不容易收到一個得意弟子,卻隻能親手捧著泥土蓋在對方的身上,這種滋味實在難以言喻。

喬衡見老夫子發完那聲慨歎後就不再做聲,他問道:“可是弟子這篇文章做的不妥?”

老夫子說:“非也,非也,這篇文章實屬上上之作。”

“夫子謬讚了。”

夫子搖了搖頭:“老夫此生教過弟子不知凡幾,點評過的文章更是數之不儘,自認在品評文章上還是有幾分眼力的,世子就不要過分謙虛了。”

他把真實評價說了出來,見喬衡臉上沒有現出任何得意洋洋的喜意,似乎自他一開始教導世子,世子就從不曾流露過年輕人常有的誌得意滿之色。他一開始隻以為是平南王府的家教好,世子又心性沉穩、寵辱不驚才會有如此表現,現在想來大概根本是自己想岔了。

或許從一開始,世子他就對自己的處境一清二楚,就算學問再出色,再如何的滿腹經綸,文韜武略,隻要他一日仍身為南王之子,就一日不得施展自身抱負,是鵬也隻能伏在地上,是龍也隻能盤在泥裡。

既然如此,世子如何還能開心得起來?

老夫子早已在心底把喬衡當成了自己的關門弟子,他開解道:“我知世子心有鴻鵠之誌,隻苦於沒有可以借力的好風,心中困頓久矣,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世子看開一些。”

喬衡與老夫子那雙渾濁與清明共存的眼睛對視著,他平平淡淡的笑了笑,最終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

見過荊棘籠中的鳥兒嗎?

隨著荊棘的茁壯成長,籠中之鳥如若不能拚儘全力掙紮出去,就隻能等待著被荊棘刺得遍體鱗傷,最終唯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