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色即為妖(1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9988 字 5個月前

“聶姑娘不必多禮。”喬衡向聶小倩頷首致意。

他手中的《楞嚴經》自然而然地垂下,紙頁上的經文映入聶小倩眼中。

聶小倩的眼睛一陣刺痛, 她下意識地退後半步, 忙抬起胳膊,讓寬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視線。

喬衡想起聶小倩是鬼身, 讓她直麵佛經相當於強行超度了。他合上了楞嚴經, 關切道:“是我疏忽了, 你還好嗎?”

頓時, 聶小倩感到壓力全失。

“多謝老祖, 我沒有事。”聶小倩驚魂未定地說。

她委實沒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心,出聲道:“我之前聽姐妹們談起過老祖,大家總說老祖神通廣大,法力高強, 沒想到老祖還精通佛法。”

喬衡說:“談不上精通,不過是略有涉獵。”

這就等同於承認他的確在修習佛法了。聶小倩心中說。她知道自己再留這裡, 也隻會妨礙老祖閱經,於是她相當懂事的福身告退。

不過這個時候的聶小倩,也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黑山老祖對自己分明沒有男女之情,在昏迷之前卻又一直讓人從姥姥那裡討她過來了。

他大概是看著蘭若寺裡的眾鬼放著彆的地方不去, 偏偏安家在曾經的佛門修行之地, 便想當然的認為她們屬於一心向佛的修行之輩。

或許他本意隻是想要姥姥派個人到他那裡, 同他交流一下佛法。但誰曾想到她們隻是一群打著寺廟的幌子, 做些勾魂奪魄、吸人陽氣勾當的惡鬼呢?

就算是他極為親近的那位胡娘子,大概也很難完全理解他的想法——否則老祖也不至於舍近求遠,向蘭若寺討人了。

種種誤解之下, 經過層層傳話,就徹底扭曲了老祖的意思。說不定在胡娘子看來,反正歡喜佛也是佛,她所理解的沒有差錯。

所以老祖在發現了這個誤會後,自然想著把她送回蘭若寺。

隻不過到了最後她還是留了下來。

直到聶小倩回到自己房間後,她想,這世上大概再沒有比他們兩人更奇怪的關係了。

她被鬼仆以八抬大轎的架勢迎過來,在不知情者眼中,她已然是黑山老祖的房中人了。

然而事實上呢?

她不過是一介受老祖庇護的客人,老祖待她一向是客氣又疏離的。

而這位傳聞中風流殘忍、狠毒無情的黑山老祖,實際上是一位清心寡欲的佛門信徒。

大概說出去都沒人信吧。

……

其實對於喬衡而言,現今流傳著的佛門典籍他大都不怎麼陌生。

他知道某些宗教中有著輪回之說,就好比佛教。所以他曾試圖從裡麵找到徹底解決自身困境的方法,看了不少宗教典藏。不過更多的時候,他翻閱這些經文,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隨便看看,又或者是為了偽裝身份不得不為之。

但這一世為了更好的修習達摩祖師傳下來的《易筋經》,他極其少見的把自己放在了信徒的位置上,重新捧起了佛經。

喬衡對自己向來嚴苛。

他下定了決心不再按照黑山老妖的路子修煉,就真的一心一意地投入了佛經之中。

聶小倩那天夜裡窺見的隻是冰山一角。

他如同一個苦修之人,親手把自己熟記在心的經文,一字一句地默寫於紙上,然後再裝訂成冊,期間絕不假於人手。

他寫得是前所未有的用心,如果有人借著為他鋪紙研墨的機會,長時間伴在他身邊,就會發現他但凡落筆於紙,就不曾寫過一個彆字。紙上稍有汙點,就眼都不眨的毀去重來。

每一天,他都會拿出至少一個時辰,逐字逐句的品讀這些佛門大能傳世下來的經文,再與《易筋經》相互印證,一日都不曾間斷。

且說來也有趣,他原形為一座接天連地的黑山,石頭是不需要吃飯的。既然他連飯都不用吃了,縱使他現在沒有刻意持齋茹素,如今也算是達到了這個效果。

黑山老妖麾下的鬼怪們,會定期為他獻上最新鮮的人血,還有那從青年男女身上攫取來的陽氣、陰氣乃至精魄,他直接下令停止這種狩獵行為。

沒有一絲猶豫,停得乾淨利落。

但這具原屬於黑山老妖的身體,早已習慣了浸潤在人類血氣中/功力突飛猛進的日子,顯然不太習慣他的這種做法。

每當心神鬆懈時,那從骨髓深處鑽出來的饑/渴與暴戾,就會以一種勢不可擋之態彌漫全身。

從天地日月中吸取的那點精華,非但不會消弭這份焦渴,反而有如水落滾油,激起體內的妖力與殘留的天雷一同暴/動。

那是一種妖物對弱者的掠食天性,恨不得撕裂眼前的一切血肉,在漫天血雨中將其吞噬乾淨,連魂魄都細細碾碎融入自身渾厚卻邪佞的法力中。

然而,即使是出現在喬衡麵前次數最多的胡娘子,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喬衡表現於外人麵前的,似乎永遠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倘若實在難熬,他就攤開一卷佛經,靜氣凝神細細研讀。

在胡娘子看來,老祖他如以前一樣深於城府,就是不知老祖怎麼突然迷上了那些禿驢的經文,還勒令他們不要再去招惹凡人,但他看上去卻比以前要更加好脾氣了。

隻是,沒人敢因為老祖這一時的好心情,就去挑戰他的權威,老祖這樣做總有他的深意。

喬衡對這些小妖們的順從適應良好,他從不擔心他們會違背黑山老妖的命令。

他們中的大部分在還未化形前,就已經生活在了老祖的本體上。後來又日日蒙受著老祖妖力的恩惠長大,乃至化作人形,他們對他可謂是奉若神明。

也無怪黑山老妖對陪伴他時間最長的胡娘子,都是一種隨手養隻玩物的姿態。

因為在黑山老妖眼裡,這些小妖自誕生後就要依附著他而活,生來就是屬於他的奴隸,即便是死了,也總有替補的。就像沒人會為自家院子裡割掉的一捆野草而默哀一樣,他也不會對這些小妖過分上心。

這份來自上位者的冷漠裡,帶著一種天然的殘忍。

此時,喬衡正在室內。

偌大的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珊瑚珍寶擺件,也沒有名家字畫掛於牆麵作為裝飾。

由於黑山老妖身為妖怪,本身不需要像人類一樣維持作息,他的那張床上可謂是毫無人氣,除了喬衡剛穿越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日後就再也沒有使用過。

喬衡不喜歡這種死氣沉沉的感覺,便把窗門統統打開,任山風過室,吹得珠簾紗幔飛揚。

許是這具山石化形的身體的天性,喬衡喜歡赤足踩在地上與地脈親密接觸,然而他向來在人前謹行守禮,做不出這等行徑。

好在房間裡的地麵上整齊鋪設有木製地板,等到他在室內獨處的時候,就稍微放縱一下了。

為了儘早煉化這具軀體裡,那滿是血腥之意的妖氣以及殘留的雷劫之力,喬衡這一日特意拿出時間來,為自己雕刻了一串佛珠。他已不是第一次雕刻這種珠串了,熟能生巧,沒費多少心思。

他在上麵刻滿了金剛經,然後纏在了腕間。平時無事時就用衣袖擋住,以防誤傷他身邊的諸多鬼物。

這串佛珠要是能被真正的高僧開光就好了,喬衡感到有些可惜。

隻不過現在的他還不能很好的收斂這一身妖氣,彆說前往寺院尋求高僧相助了,估計人還未至,那妖氣就已遮天蔽日,引得各路能人異士紛至杳來斬妖除魔了。

胡娘子的臂彎裡捧著一大束剛折下來的桃花,她來此求見老祖。隻見老祖正倚靠著一根立柱跣足站在地麵上,他拿著一卷寫於絲綢卷軸上的經文——前不久底下的小妖供奉上來的。

那明黃的卷軸極長,一端隨意地滾落在老祖的腳邊,一端被他持於手中。

那卷軸上隱隱散出的佛光刺的胡娘子有些眼疼,剛剛她乍一看,還以為老祖握著一縷正午時分自蒼穹上采摘下來的陽光,也不知道老祖他是如何忍受得住這佛光,靜下心來上麵的經文的。

胡娘子知道老祖雖然不曾看向她,但實際上已經知道她過來了。她睫毛輕顫,出聲喚道:“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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