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異色即為妖(2 / 2)

[綜]天生反派 地獄畫師 7047 字 3個月前

……

太陽一點一點隱匿起身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每當這時,就預示著又到了山間妖物精怪的活躍時刻。

但這一天與以往不同。

戌時一到,諸多厲鬼妖物仿佛聽到一身清冽的琵琶聲在他們耳際響起。

然後像是有一股無形之力鉗製住了他們的靈魂,那熟悉又令他們畏懼的妖力掌管了他們的身體。他們驚恐地聽到自己的口中正/念著佛門經文,但掙紮之下,他們的身體根本毫無反應。

這經文是貨真價實的佛門真經,經文自口舌中流淌而過,仿若口咽滾油。

有厲鬼在念誦了數遍佛經後,竟是在一聲尖叫後在原地散成了一團純粹的靈氣。

有馭使倀鬼的虎妖,每念誦一遍佛經,周身的倀鬼就少一個。到了最後,整個妖的氣息都萎靡下來,再也維持不住人形,身形不斷的在虎與人之間變換。

“胡娘子,山上這是怎麼了?”一個狐女問道。

說話的人是胡娘子以前結識的一個好姐妹,這狐女愛上一個書生,可惜被個番僧識破了真身,一身修為儘喪。胡娘子在請示過老祖後,就把對方接到了山上避難。

結果還沒等胡娘子同小姐妹好生敘敘舊,她就隨著老祖一起離山了。

這狐女自從在番僧手下遭了罪,就再也見不得和尚,更聽不得有人念佛。

“莫不是和尚們攻上山了。”她慌張地問。

胡娘子解釋道:“莫怕,這是山上的妖物鬼怪惹老祖生氣了,老祖這是在罰他們呢。你放心,你本不是山上的妖物,老祖不會罰到你身上的。”

可是她自己卻是這林間的紅狐成精,胡娘子冒了一身冷汗。

當胡娘子前去求見老祖時,但見老祖正手持筆墨在描繪著一幅妙音天女像。

她不敢開口打擾,就侍立在一旁。

那妙音天女寶相莊嚴,祂懷抱琵琶坐於蓮花上,平和地注視著畫外的世間眾生。當一點朱砂最後著筆於妙音天女的雙唇上時,整幅畫都像是活了過來,祂唇角帶笑,柔和了麵貌。

胡娘子柔聲說:“我知老祖責怪山上的鬼怪不安分,但現在罰也罰了,老祖還是收了神通吧。”

她倒不是好心為他們求情,不過是在借此試探揣摩老祖的心意。莫非老祖從此以後,是真的要一門心思信佛了?

喬衡擱下筆:“我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不一次性解決,以後惹出禍端了,那就晚了。”

黑山老妖留下來的這筆爛賬,他實在不想管。

他其實可以直接命令他們從此以後再也不得為禍四方,以超時代的道德來規範其言行舉止,如木偶戲般操縱他們的一言一行。但是他一旦離山,那份掌控著他們軀體靈魂的妖力就會越來越微弱,他總不能為了維持這份妖力一輩子都耗在這山上。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來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喬衡察覺到胡娘子的不安,他說:“你不要怕,我總不至於連唯一一個陪我說話的人都不留下。”

胡娘子被這話嚇得頸部寒毛都豎了起來,她問:“老祖莫不是要誅儘這山上的鬼怪?”

喬衡訝然地看了胡娘子一眼。

“怎麼會?若是有那本就一心向善的,或者受到佛經感化願意回頭是岸的,這神通對他們形同虛設。”

他定定地凝視了一會胡娘子,然後低下頭,輕輕地把自己剛才畫好的妙音天女像卷了起來。

在他剛穿越到這具身體上來時——

充斥在鼻間的是濃鬱的血腥氣,映入眼簾的是潛藏在角落裡的冤魂白骨,耳畔聽到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尖叫哭嚎。

這就是他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所以在那一刻,他對自己的形容就是“怪物”。除了怪物,沒人能在這裡生存下來。

然而彆看他使用著怪物的身軀,自始至終,他的所思所想所行皆站在“人”的立場上。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人與妖之間更是存在著一道天塹。

胡娘子心說:這山上乾淨的妖怪又能有多少?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達成的條件。到時候這山上還能有多少精怪妖物活下來?

難道老祖就不知道這樣做造成的後果嗎?

也許吧。

哪怕她不是真心為他們求情,但現在想想這場麵,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她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老祖,您是不是不喜歡……”

“什麼?”喬衡抬頭看了她一眼。

胡娘子沒敢把猜測說出口。

更荒唐的是,在方才那一瞬間,她在與老祖那雙隱隱透著佛性的雙目對視時,或許是錯覺,竟覺察出一股醞釀於平靜中的悲憫。

這個時候,胡娘子終於反應過來,老祖是真心認為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法子。

一時之間,她居然辨不出他到底是仁慈還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