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律香川記憶的喬衡,自然看得出來孫玉伯這態度明顯是早就知道了葉翔的身份。
高寄萍怕是在兩頭下注，為了得到快活林的地契，她可以不計一切代價。在他這邊,暗示她願意出人出力,幫他做掉他前路上的最大阻礙。而在孫玉伯麵前,估計就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說辭了，也不知道老伯私底下同她進行了怎樣一番協商。
也就隻有葉翔還真當自己是潛伏進孫府的。
作為一柄隻需要聽命行事的刀，顯然高寄萍覺得不必要讓他知道太多。
不過喬衡就是這麼思索了一瞬。
正所謂無欲則剛，他對孫玉伯和高寄萍都無所圖謀。
他在這方世間更是待不長久,就算牽扯上了他,等他抽身離去的時候,那兩人再如何籌謀又同他有什麼關係？
既然孫玉伯說會幫他把葉翔從高老大那裡要過來，得到這麼一個滿意的答複，喬衡說：“那就麻煩老伯多多操心，我就靜候佳音了。”
這世上大概再無第二人敢在老伯麵前當個甩手掌櫃。
孫玉伯聽他這麼說，卻是直接露出一個微笑：“必然不會讓你失望。”
喬衡與老伯聊得一派輕鬆，然而站在一側的葉翔則不然。喬衡說的每一句話，都聽得他背後一層冷汗。
任是他之前設想了無數個場景,猜測律公子會讓他做什麼,也沒有想到這位一見老伯，就先把他的身份抖落了個乾淨。
當初他可是隱瞞了身份才來到的孫府，他幾乎以為下一瞬老伯就會一改之前對自己的欣賞，疾言厲色地質問他意欲何為？
但是老伯麵不改色,就像毫不在乎他的真實身份一樣，就連質問也是那般不輕不重。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律香川怎麼會大膽至此。
你當著老伯的麵，坦言吐露你結交快活林的殺手，還把他帶到毫無防備的老伯麵前,你就不怕老伯多想嗎？
你就對老伯如此信任？
可另一方麵，葉翔又忍不住想，倘使他是老伯，身邊有人敞開心扉供自己覽閱，縱使身負重傷依然不改忠誠，那他又怎麼忍心再暗生猜忌呢？
老伯與律香川之間的感情，怕是比他同高老大猜測得還要深厚。
葉翔暗自把這件事記在心裡，他見律香川要離開菊園，一言不發地跟上同他一起離開。
喬衡回到住處後，他看了一眼天色，就問：“你用過早飯了嗎？要是沒有的話，就留下來陪我一同吃吧。”
葉翔沒想到他會問出這麼一句，聽上去和昨日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反而充滿了生活氣息。他回答：“還沒有用過。”
喬衡點了點頭，把小丫鬟喚到身前：“你去看看小廚房裡備了些什麼，記得多端過來一份。”
小丫鬟愣了一下，解釋道：“廚房裡是備了些吃的，隻是……我以為您會留在老伯那裡用早飯，備的多是飯後點心一類的小食。公子想吃點什麼，我這就去準備。”
喬衡沒有特彆想吃的，就說：“什麼都好。”他看向葉翔，示意他說一說自己的口味。
“我也是吃什麼都好，不過如果律公子不介意的話，這頓早飯就讓我來動手吧，我自認手藝還不錯。”葉翔雙手抱拳，“我初來乍到，以後就請律公子今後多多關照了。”
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會做飯實在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他沒對律香川提起過，在他剛入府時，老伯不僅吩咐他多看顧著點律香川，更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香川最近食欲不太好，讓他多留意一些。
或許是直覺，葉翔總覺得老伯話裡有話。
雖然他如今身份暴露了，但既然老伯既沒有把他趕出孫府，又不打算把他除之以絕後患，他隻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聽從高老大的吩咐做一個合格的護衛。
“廚房在哪裡？”
“南邊第二個房間。”喬衡回答，然後又繼續說，“調料在上方廚格裡，廚具在西邊的櫃子裡。”
葉翔記在心裡，然後反應過來：“聽上去律公子你平日裡沒少下廚。”
喬衡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想吃些什麼還是自己動手做來最為方便。”
不論是身體原主還是他自己，都不是那種吝於下廚的人。
這點聽上去倒是讓他有彆於那些前呼後擁、仆婢成群的世家貴公子了，不過從另一方麵上來說，這反而讓他越發沒有缺點了。
葉翔深知一個看上去完美無缺的人的厲害之處，他心裡暗自讚歎。
丫鬟對葉翔說：“跟著我來吧，我帶著你去廚房。”
葉翔笑著說：“好，就有勞小姐了。”
他生得極英俊，笑起來又有著年長者的穩重，看得小丫鬟一愣。
兩人走出房間，葉翔估計這個距離說話屋裡的人絕對聽不到了，他問：“律公子有什麼喜歡的食物嗎？”
小丫鬟失落地說：“以前的時候大概是栗子□□，不過公子他從杭州回來後就再沒吃過，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喜歡吃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