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9(2 / 2)

她清咳了一聲,將冷血扶進了江家的客棧。

冷血的恢複力驚人,其實這幾日馬車坐下來,已好的七七八八,根本不需要人攙扶。可風秋給他的身份是在外遭了火難的表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他臉上裹著的紗布繃帶——一個糟了火難的傷者,若是毫無需要的自如行走實在是怪事,所以哪怕身形再僵硬,冷血也沒有掃開風秋的手。

兩人不過剛走進江家開在鬆江府的客棧,掌櫃便忙迎接了來。

他向風秋行禮,口中道:“可是少東家?”見風秋頷首,他更是連道:“剛接到了東家的信,說是少東家要接表少爺回家休養,會途徑我這小地暫歇幾日。小的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專在後院給少東家辟出了安靜的獨院子,少東家且看看還有什麼準備不足當的,趁坊市還在,小的著人去添。”

冷血聞言借著繃帶間的空隙看了風秋一眼,風秋麵不改色,隻是溫聲道:“不必如此麻煩,我們隻是來歇兩天罷了。淩弟這些日子心情不好,還請您著人守好院子,彆讓客人來擾他清淨。”

掌櫃連連點頭:“這是自然,表少爺的屋子安排了院中的裡間,那處是絕對的安靜,還請少東家放心。”

風秋便點了點頭,扶著冷血徑自大搖大擺地往後院去,末了還要吩咐:“淩弟病著,晚膳的準備還勞煩您多注意些。”

掌櫃一一應了。

風秋帶著冷血一路走進院落。冷血想問的很多,但這一路上還有旁人,他隻能忍下。而風秋呢?

風秋:口頭上占冷血便宜是真的爽!

掌櫃親自將人安頓去了院子,又主動幫著驅逐了不少仆役。風秋在冷血的屋子撥開窗戶看了一眼,回頭對冷血玩笑道:“沒人了,冷四爺可以呼吸了。”

冷血自她扶著進客棧起,就幾乎要僵成棍子,他這樣倒是將燒傷病人演了個十足十,但風秋卻忍不住想打趣。

冷血也不介意,他凝神聽了一會兒,確定周遭安全,方才緩聲問:“……你真的本來要帶著表弟回家看病?”

風秋與他追到鬆江府是今日早晨的事,可下午到了鬆江府內,掌櫃卻一口一個東家來信,這不免讓冷血有些疑惑,甚至以為自己真占了江淩治病的功夫。

風秋見狀忍不住噗笑了一聲。

如果此時跟著她來的人是無情憐星這類人,怕是已經一眼明白了她的把戲。但冷血是個直腸子,他對於自己信賴的人從不會投去半點猜疑。

所以風秋也解釋了:“我同冷四爺不是說過,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即使經過了深思熟慮,那這其中自然也就做了準備了。”

她右手一翻,露出掌心一枚小小印章。

“我爹的印章,可以動用整個江家的產業,今年過年時他送我的,但隻有我和他知道。用這個,我說的每句話都能成為‘他’說的話,更彆提是蓋在信紙上了。”

冷血恍然:“所以你進城才會先去驛站,又同我掰扯許多,以至行進緩慢。”

風秋笑道:“我花了十個銅板加急呢。”

冷血似乎也被風秋這一手自己給自己送信逗笑了聲。

風秋倚在門邊,倒也是第一次瞧見冷血笑。隻可惜他此時麵孔都被繃帶遮了一半,並不能算是十足瞧清了,但僅僅隻是露出來的那一部分,在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些籠在他周身散不去的冷硬都淡了下去。那些本該屬於十八歲少年該有的輕狂意氣,也似乎僅有這時候能瞧見一二,從那溫柔的弧度裡窺見。

神侯府四大名捕,若要提及過去,每個人都有一段常人難以忍受的歲月。冷血的過去也是一樣。和他三位師兄不同的是,冷血是個棄兒,在入神侯府之前他是被狼養大的。他沒有親人,唯一的“親人”大概就是神侯府的諸位。他也不懂做人,人有的很多複雜他都沒有,比起人他在追捕敵人的時候更像是一匹狼,所以他的敵人總是沒法從他的手下逃脫,因為你總是沒辦法利用“人心”從一匹狼的爪下逃生的。可比起純粹的狼,冷血又的的確確是個人。

一個少年人。

所以,他的心一麵是用劍生生磨出來的,故而萬事不懼;另一麵未經雕琢,故如初生稚子,冷鋒之下儘為熱血。

冷血忽然道:“對不起。”

風秋莫名:“什麼?”

冷血有些苦惱,但他仍說了:“我們讓你去對付西門吹雪和葉孤城……”

風秋笑了:“這算什麼事。”她甚至反問了一句:“難道我打贏西門吹雪的消息還沒傳到京城嗎?”

冷血含笑道:“傳來了,三師兄誇你厲害。”

風秋頷首:“這就是了,厲害的人做厲害的事。”她彎了眼:“所以大可不必。”

被用自己先前拒絕對方幫助的話回懟了,冷血也不覺得的生氣。他甚至還“嗯”了一聲。

風秋也不好意思總欺負老實人。她將話題引回了任務上,對冷血道:“盛大人的形貌畢竟還是比較顯目的,過會兒我出門尋白樓的探子打探應該能得到些線索。若是冷四爺的猜測沒錯,盛大人消失的地方必然也同鏢銀有關,我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現,他們也自然按捺不住要細探一番。冷四爺一人在院中,還請多多注意。”

冷血頷首,碧色眸光微閃:“我明白。”

風秋走出了院子,見著掌櫃便道:“我出門和師父那邊報個平安,淩弟脾氣不好,你多看顧些,若是他砸了毀了什麼——”風秋略頓了一瞬。

掌櫃即刻道:“在鬆江府這麼些年,若是連寫東西都砸不起,那我這店鋪也趁早關門大吉算了。”

風秋笑著謝過,便徑自出門了。

冷血坐在屋內,他身上依然纏滿著繃帶,但他的手卻一直按在腰間沒有放下來過。

他的腰帶裡,藏著一柄軟劍。

院中很靜。八月的鬆江府還蒸騰著熱氣。

一片樹葉輕飄飄的落下。

屋頂似有野貓跑過,瓦片輕響。

冷血輕微閉著眼。他合衣躺去了床榻上。

有人輕輕推開了半掩的窗戶,一躍跳進了屋子。

冷血合著眼,就像真的睡著了,連呼吸也未變過一瞬。

劍鋒出鞘的聲音在空氣中越發鮮明,冷血依然一動不動。

那刀鋒越來越近,幾乎已臨在了冷血的頭上,可他依然就像個普通人一樣,連呼吸都沒有亂過一瞬。

那把刀凝在他的頭上有些停滯,就在下一刻,院中忽響喧嘩!

隻聽掌櫃拚命拉人道:“這位客人,這位客人您不能進去,這裡頭是我主家——”

那人的聲音又冷又冰,毫不客氣道:“我找的便是你的主家。”

話未說完,闖入的白衣劍客略偏了首,忽道:“江楓知道你們這麼護衛她的地盤嗎?”

掌櫃:“啊?”

屋中的刺客急退,然而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

西門吹雪的劍已出鞘 ,而他的劍一旦出鞘,總是要見血!

西門吹雪留了刺客一命,冷血在屋子睜開了眼。

西門吹雪的劍尖從刺客的肩胛骨中抽出,對掌櫃淡聲道:“去尋你的主家,告訴她,西門吹雪來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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