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英皇部隊願意同時錄取他們小隊四個人,幸北沒怎麼掙紮就接受了她即將挪坑的事實。
鹹魚啊,沙灘上,草原上,在哪躺不是躺?
“所以你的腿沒事了?感覺容老師和校長都沒當回事。”
唐濯哢嚓哢嚓吃著幸北從校長那偷渡來的薯片,渣子掉了幸北一床,氣得幸北揪著耳朵把他拎下來。
“我更傾向於另一種解讀。”幸北把床單拍得啪啪響,“我的腿有事,不過一來不會死人,二來他們暫時解決不了,就乾脆假裝沒事。”
裴鶴憂愁地看著她:“不妙啊,你直覺很準的。”
“沒有另一個人準。”唐濯小臉嚴肅,“如果想殺你的是龔呈,那絕對是個強敵。”
“應該不是龔呈。”幸北漫不經心地道,一抬眼對上裴鶴冷得像刀子似的目光。
“你到現在還在為他說話?”
幸北心一虛,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還是弱下聲音:“我沒為他說話,我這是客觀分析。”
“嗬,還客觀。”裴鶴語氣極儘嘲諷,“客觀事實是,他不管是播種者還是燎原星團那個身份,都沒道理想讓你活著。”
幸北喪氣地往床上一坐,開始耍賴:“好啦,知道啦,知道有一個第六感天賦的A級念力者想讓我死啦。”
小姑娘穿睡衣撒嬌直擊人心。裴鶴怒衝衝的氣勢立即散了個沒影,坐到幸北身邊,摸頭溫柔到極點:“不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也會保護你的。”翟洪廣揮揮手。
“我也會。”唐濯放下光腦,右手的手指不經意遮上光腦的投影燈。
他剛刷到某個小群裡有人發的照片。
幸北曾經在鏡子上刻上一個【幸】字那個精英班訓練場的洗手間,昨天有人突然發現,在【幸】的右下角,有人用很小很小難以發現的字體,添了個【龔】。
大家都在猜這個留下抹不去的筆跡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沒人想到龔呈,更沒人把這事和模擬實戰決賽幸北的事聯係在一起。
有些人,存在感就和他的字一樣渺小,見不得光。
有些人,就永遠讓他待在記憶的蒙塵角落裡好了。
正在全馬達飛離中央星係的一艘飛船上,中年男人第一次對少年發脾氣,一聲高過一聲地吼:“……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早知道你這麼想死,當初就應該給你一槍子兒送你回家!”
龔呈眸中閃著固執的光:“我第六感很強,不會輕易被發現的。”
“可是這是模擬實戰決賽啊!去年的事之後多少人盯著——你也就是靠天賦,憑實力早就死了七八百個來回了!”
“沒錯!我就是靠天賦!我從來沒這麼感謝我的天賦,能讓我活著把她救下來!”龔呈也開始抬高聲音。
男人牛一樣瞪著大眼喘著氣。龔呈的理直氣壯把他氣得說不出話。
頂撞他並不是龔呈的本意,龔呈語氣很快平緩下來,冷靜地講道理:“每一個S級都很珍貴,我們不希望他們倒向異種那邊。至少從結果來看,這一趟很值。”
男人也緩了氣,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現在所有人包括幸北都認為你,龔呈,差點殺了她,這樣也很值嗎?”
少年低下頭,男人隻能看到一叢委屈的草。
“值。”倔強的嗓音蹦出一個單字。
男人不知為何,鼻腔忽然湧上一股熱意,準備好的訓斥也變成一聲歎息。
他還記得初遇時少年桀驁不馴、全世界都沒放在眼裡也沒有什麼掛心的模樣,如果一直是那樣多好啊。
可惜遇到了她。
幸北沒想到她要離開天賦者學校加入英皇部隊的消息傳得那麼快。
也沒想到臨行前會有這麼多人來送她。
幸北身上掛著三個空間包出現在訓練場時是午休時間,本來以為訓練場會空無一人,他們四人可以最後一次獨占訓練場,靜靜等待來接他們的穿梭艇,沒想到剛到訓練場,就看到一大堆人,齊齊轉過頭注視著她。
幸北自信的腳步遲疑了一下,抬手緩緩打了個招呼:“嗨……這裡今天有活動嗎?七連教官又加訓?他是魔鬼嗎?”
幸北看到了尤涵和她幾個七連同學的身影。
下一秒,幸北悚然看到七連教官從不知道哪裡踱出來,笑容陰惻惻:“你想見識一下什麼是魔鬼嗎?”
幸北一僵,眼神亂瞟,結果正好瞄見她自己的教官,從側邊大步走來:“又在欺負我學生,以大欺小要點臉好嗎?”
七連教官得意叉腰:“很快就不是你學生了。”
精英班教官一個壯碩的大小夥子,臉上竟然突然閃過一絲絲不舍,然後刻意滿不在乎地回懟:“那也不是你學生,從來不是你學生,你永遠不會有這麼厲害的學生。”
這下七連教官也不舍地看了幸北一眼。可不是麼,幸北這樣的不知要多少年才出一次,他這輩子估計是遇不上了。
“教官你怎麼光誇幸北啊,我就不是你最愛的小寶貝了嗎?”
“班裡的女孩都是寶,班裡的男生像棵草。”
“兄弟們我們走,他不是我們教官。”
三個男生結伴去上了個廁所,遠遠走過來就聽到幸北被圍著誇,那一臉爽到快上天又虛偽掩飾的表情刺眼到不行。
精英班教官氣得踢了翟洪廣屁股一腳:“趕緊走吧臭小子們,誰願意當你們教官似的。”
“彆聽他瞎說,他回去會偷偷哭的。”葛卉子突然降落在他旁邊,精英班教官惱羞成怒地斜乜著她,結果正對上葛卉子伸過來要拍他肩膀的鋼鐵手,眼珠驚悚地一瞪,往後竄出老遠。
數學老師也來了,欣慰地點點頭:“四個孩子都是好孩子。”
幸北感動地轉過頭。她在數學課上睡著的時間比醒著的時間都多,沒想到還能得到數學老師的肯定評價。
幸北並不知道的是,實戰演習中孫予琪盧洋幾人罵數學老師的話都被完完整整地直播了出來,一把年紀的女人當場就眼睛紅了。
而幸北等人躲在林中交流說什麼,“背後罵人才最惡心,我們要替美麗善良的數學老師報仇”,光屏前的數學老師眼淚直接留下來,再到他們站出來把那群人罵哭的時候,數學老師當場破防,找了個小屋子哭了一個晚上。
數學老師異常感動,回來後送了每人一箱練習冊,幸北那箱尤其大。
幸北要是知道那一箱“老師的愛”是這麼來的,當時一定會含蓄一點,至少不會因為故意跟那群人對著乾,誇大其詞地把數學老師吹成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仙女。
“其他幾個我不知道,幸北數學其實很好,交白卷是因為她懶得答題。”
容悅憐的聲音突然冷冷插入。可憐的數學老師驟然陷入世界觀顛覆的茫然中,呆呆看著幸北:“你……你告訴我你穿越前是孤兒,條件不好,小時候營養不良還被鄰村的驢踢壞了腦袋,怎麼努力都學不會,上課睡覺是因為前一天晚上熬夜用功。”
容悅憐哼了一聲:“熬夜可能是真的,用功指的是在天台喝酒吧?”
幸北心虛地和小夥伴對視一眼。他們的秘密基地原來容悅憐早就知道。
“哎呀,交白卷是天才的特權,既然都會做了,為什麼要在意考試這種形式呢,對吧?毛神。”
一聽這諂媚的聲音就知道來人是誰,幸北一回頭,果然看到毛詩白和她的舔狗——物理老師。
她的文化課老同桌依舊是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如果是晚上盯著人看能把人嚇死。不過相處了一年多,幸北早就習慣了毛詩白這個模樣,甚至覺得挺可愛的。
當然,毛詩白最可愛的地方就在於,雖然她平時懶得理她,但是總會在容悅憐的臉出現在窗邊那一秒把幸北捅醒。
兩人間相處也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默契,幸北心情好的時候就跟毛詩白嘮嘮叨叨,也不指望她回應,但是能從毛詩白的細微神情看出她是煩了還是想繼續聽,或是今天耐性特彆好,會出其不意地回一句毒舌。
今天的毛詩白就處於罕見的寬容狀態,甚至大發慈悲地對幸北說了一個長句子:“交白卷是天才的特權,不代表交白卷的都是天才。交白卷的要麼是天才,要麼不是天才,幸北你是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