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2 / 2)

明縱默默看著,語氣微酸:“荀蕁那麼警告過了,裴鶴還不相信,你是為他好還得偷偷摸摸的,這男的真是不知好歹。”

幸北想起裴鶴說無論什麼地獄路都想陪她一起走的樣子,微微恍神:“他不是不相信。”

就是因為他和她都有些相信有些動搖,所以他更堅定地想升級和她並肩麵對一切未知險境,而她更堅定地想阻止他踏入這個巨坑。

明縱不知道幸北是S級,所以完全無法理解裴鶴為了升級不要命的做法:“相信他還繼續吃?”

幸北沉默。

明縱似乎從幸北的表情中悟出來點什麼,突然嚴厲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沒在吃藥了吧?”

幸北笑笑:“我從來沒吃過。”

明縱愣住。

“砰砰砰。”

恰好此時傳來敲門聲,幸北打開門,裴鶴見到幸北的黑眼圈先是大驚失色,然後推門閃身進來,狠狠盯著明縱。

明縱冷笑:“你把幸北當犯人看著?我才進來半分鐘就過來敲門,這樣的感情好讓人窒息啊。”

裴鶴:“我看著的是你,因為你才像個不懷好意的犯人。”

明縱:“芳心縱火犯?”

幸北:?土得令人害怕。

裴鶴嘔了一聲,不理他了,凝重地打量著幸北無神的雙眼和淩亂的毛發:“黎昭怎麼你了?……小北,你說實話,你現在是自由的嗎?”

幸北氣得轉身就走,把兩個男的關在她的房間相看兩厭。

幸北以為,發現了異種怕謝思妄的事實,闖入了疑似世家播種者內鬼的聚頭會議,又從荀蕁那裡得到線索,她很快就能一鼓作氣尋到真相。

她都計劃好了,下次仔細觀察異種和謝思妄的念力交流,同時看看異種和其他幾個嫌疑人之間有沒有異樣。她還可以繼續對荀蕁死纏爛打,已經撬開過一個口的嘴,繼續往外挖東西總歸容易很多。

黎昭那邊也很可能會給她更多信息。

然而,幸北唯獨沒想到,時間就這麼平淡如水地過了一個月。

荀蕁自從化裝舞會第二天就請了病假,一個月都沒出現。一開始由於荀蕁存在感本就不強,每次直播都躲在鏡頭外或者角落裡,深深低著頭用頭發遮住麵容,所以很少有人注意或者關心,隻有組隊任務時發現軍部小隊整體水平下降,才會想起他們神出鬼沒的結界師不見了。但是到後來,連光網上都出現一些懷疑的聲音,猜測荀蕁是不是出事了,畢竟新聯邦醫療水平發達,正常的病很難生一個月之久。

幸北很難不深想,荀蕁是不是因為警告了她才被控製起來。明縱查到,舞會和梅蕭在一起那個男人果然就是當年帶走荀蕁的男人,除了被迫,幸北想不出荀蕁和仇人走在一起的理由。

然而他們沒有證據證明軍部的幾個人有問題。這一個月中,他們再也沒遇到上次那樣成群的B級異種,於是幸北儘管成天緊盯著謝思妄,搞得CP粉壯大了五倍不止,明縱和裴鶴整日怨氣橫生,還是沒能再發現哪怕一次謝思妄和異種的隱晦交流。

“會不會是你上次看錯了?”翟洪廣很自信地提出質疑,“人怎麼可能看到念力,肯定是你的幻覺。”

幸北早就學會了不和翟洪廣爭辯,撇開眼默默在心中念著不氣不氣氣出病來傻逼勝利。

唐濯若有所思看著幸北。S級能做到A級做不到的內視,會不會真的能看到A級看不到的念力呢?

不過也從來沒聽說過謝思妄那幫S級能看到念力。唐濯想了會,最終通過經驗決定不和翟洪廣對著杠。

尤家這邊也沒有進展。他們隱晦地暗示過尤露,幸北給尤涵去了通訊,明縱從家族派人和尤家打探,結果碰壁碰得滿頭包:尤露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尤涵警告幸北再多管閒事就揭發他們,尤家對於明家的試探除了打太極就是裝傻充愣。

幸北試圖從黎昭那邊問出什麼,然而黎昭最近似乎很忙,每天都到很晚才出現,一句廢話不多講,上來就封了幸北的嘴,捆了她的全身,然後趕著投胎似的進入夢鄉,第二天醒過來直接消失,快到幸北連聲音都來不及出。

幸北在黎昭這裡毫無所獲——倒也不能這麼說。幸北逐漸摸索出解開束縛的方法,就是將念力場進一步稀釋,直到可以通過黎昭緊密觸手的縫隙,然後在外麵凝聚成型,從外部突破解救。這個過程必須十分小心,一旦一個激動聚集起精神力被發現,就會立即被剿滅,黎昭竟然能在不醒過來的情況下用潛意識和幸北打架並且壓製住她,也是讓幸北歎為觀止。

但是幸北悟性也足夠高。幸北連續一個禮拜幾乎沒睡、在訓練時站著睡著差點猝死後,終於無師自通地摸索出邊睡覺邊使用念力的絕技。因為念力本就是精神力,和現實世界本質上並不屬於同一位麵,天賦者是後天習得如何讓精神力和現實交互。相比之下,夢境才是精神力的家園,在夢中操控精神力並以此為橋梁和現實產生關聯,其實十分順理成章,而與此同時天賦者生理上完全可以休眠,因為人的身體和精神本就是獨立不相關的。

幸北睡眠足了,精神也好了,每晚在夢中訓練進步飛快,念力場比一個月前擴張了五倍左右,並且一晚上能成功掙脫束縛兩次,雖然每次剛成功就很快被黎昭發現重新捆回來。

如此,哪怕黎昭沒給幸北任何解釋,幸北對黎昭的防備還是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消失。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他現在都在幫助她飛速成長,實力一強,人底氣也足了,有種天崩海嘯不足為懼的豪邁。就如同翟洪廣在格鬥課耀武揚威,不怕任何技巧和陰謀,因為他有絕對壓製的力量。

哪怕黎昭沒和她有過多餘交流,幸北依舊在每晚夢境裡的交鋒中,逐漸感覺和他熟悉起來。

熟悉就意味著可以放肆。

這一天,幸北首次在天亮之際掙脫了第三次,並且成功躲開黎昭第一波攻勢後,卯足力氣衝向大床。

他不是對念力敏感嗎,那她就用身體直接上!

“砰”一聲天旋地轉,幸北仰麵陷入柔軟的床墊,脖子被男人單手掐住,渾身被念力束縛壓在床上,懸在她上方的俊臉冷漠地垂看著她。

額頭有溫熱的液體沿著鬢角流進頭發中,把後腦浸得一片黏濕,幸北緩了好一會,才感到一陣刺痛,發現那是自己的血。

“我說過,我睡覺的時候警惕性很強。”

黎昭語氣平和地陳述事實,對於把人打成這樣不見一點愧疚。

幸北爆發的腎上腺素逐漸褪去,開始覺得渾身哪哪都疼。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她隻是偷襲了一下,他就把她秒揍了一頓!至於嗎,啊?至於嗎!

在小姑娘無聲委屈的視線中,黎昭鬆開手,寬大的手掌從她的脖子移到她的額頭。

一陣清涼,幸北餘光掃見藍瑩瑩的光。

幸北瞪大眼,嗓音沙啞地驚叫:“念力?”

“沒見過?”黎昭平淡地反問,又平淡地評價,“A級的醫師原來不能用念力治療物理損傷。”

幸北默然,暗自想,這句不是故意充滿優越感但實際上充滿了優越感的話,絕對不能讓裴鶴聽到。

頭上的傷口很快止血,一點都不痛了,估計已經完全愈合。幸北眼睛睜得更大,眼看著藍瑩瑩的念力流淌著鑽進她的領口,如同清涼的薄薄一層水汽覆蓋住她全身。

那些遮擋在衣服下的酸痛淤青飛速消退,舒服極了。

但是……

這感覺就像被摸了個遍。幸北還被對方緊緊捆在床上,羞恥度更上一層樓,不適地掙紮了一下。

黃色念力按著她的胸把她壓回去。

幸北:“……”

“我今天晚上不來了。”

男人忽然鬆開她,聲音平鋪直敘。

幸北瞠目:“啊……啊?”

幸北急了,一咕嚕爬起來,也不敢碰他,眼神焦急地纏住他:“為什麼?我剛才不是故意亂動的……今天晚上你過來,隨便摸,我絕對不掙紮。”

黎昭:“?”

“剛才是為了幫你治療。”黎昭淡聲道,“現在治好了。”

幸北:“治好了正好,今晚你可以繼續打我!”

黎昭:“?”

黎昭的神色終於緩緩地變了,變得有些複雜。

羅慎賢說得對,他的教育方式可能確實不太合適,看這孩子都被他教瘋了。

“你十八歲了,是個大人了。哦對了,順便,生日快樂。”

黎昭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一絲溫和,更讓幸北感動的是他居然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連她自己都忘記了的生日!

“你學了一個月,已經可以在睡眠中自如地控製念力,對那個東西進行壓製。”

幸北愣了一下。

她沒試過,但是正如黎昭所說,她有信心哪怕在睡夢中也對精神力有百分百的控製,嚴防住那個入侵者,保證它不趁著她意識模糊,潛入她的大腦。

所以……

“你不需要我了。”

幸北愣愣仰望著男人平靜冰冷、神祇般完美的麵容。明明這一個多月也沒什麼交流,兩人連互相初步了解都算不上,他隻不過是她每晚夢裡沒有感情的陪練對象,但是突然間,幸北心底竟然湧出一股不舍。

“繼續努力。”

男人一如既往,聲線平直,沒有感情。

但幸北保證,她看到他唇角細微地勾了一下,帶得整張臉都鮮活起來,俊朗的星眸中恍然也有一絲淺淡的笑意。

黎昭無聲息地消失,臥室中隻剩下幸北孤單一人。

幸北呆呆看著空曠的十多米大床,緩慢撲進鬆軟的被褥,臉埋著。

過了兩三分鐘,臉和被褥的縫隙裡,溢出細小的嚶聲。

已在基地外的黎昭抬起光腦。

“慎賢,今天上線看看幸北。”

羅慎賢放下手頭工作,一頭霧水地對上黎昭的眼睛:“本來也會上線給她慶祝生日啊?等會,黎昭,你不會還是把她生日忘了吧?孩子從小沒父母,又是敏感缺愛的年紀,我昨天提醒了你那麼多次——”

“——我記得了。”黎昭打斷他,“以及,你不是昨天提醒了我那麼多次,你從半個月前就開始提醒我,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日子了。”

羅慎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我告訴她今天是最後一天來找她。”

男人回頭望了望基地方向,眉眼柔和些許,“那麼大的床剩她一個人,夢裡也沒人陪她,怕她空虛寂寞。”

連黎昭都這麼說,羅慎賢放不下心,撥通幸北的視頻。

接通的全息場景中,女孩嗚嗚嗚地在大床上打滾,要不是有自知之明地把頭埋在被子裡捂著,恐怕笑聲能讓整座樓都震動,抬起頭第一句話就是:“羅哥你知道嗎!我終於解脫了!我終於有床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幾米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最棒的生日禮物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崽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慎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看幸北沉迷於床狂笑三分鐘沒有停下的趨勢,沉默地掛斷通訊。

相信幸北會空虛寂寞,他好像有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