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5(1 / 2)

“夫人好心, 憐你體弱,特意讓廚房熬了一碗調理身體的補湯, 二小姐, 你快趁熱喝了吧。”守貞院中,孟嬤嬤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送到棠越麵前, 皮笑肉不笑道。在她身後, 兩個膀大腰圓的仆婦虎視眈眈, 顯然棠越若不願意喝的話, 她們很樂意幫上一把。

棠越接過湯藥, 鼻尖微動, 很快分辨出了湯藥藥性,也不在意, 很是乾脆地一飲而儘。

毒藥都毒不死她,何況區區一碗絕育湯?

見棠越沒有一點含糊地喝完藥, 孟嬤嬤略有些滿意,算她識相,又道:“二小姐可還記得青妹?”

“自然是記得的, 昨夜還見過呢。青妹她去哪了,今日怎麼沒見她過來送飯?”棠越問道。

“青妹被剪了舌頭、打斷雙手發賣出去了。”

“怎會?!”棠越吃驚地掩住嘴巴。

“那賤蹄子欺上瞞下, 偷換二小姐飯食, 克扣二小姐份例, 如今東窗事發,夫人喊了人牙子,將他們一家都發賣了出去, 給二小姐出氣。”孟嬤嬤眼也不眨,鬼話張口就來:“夫人最是仁善,二小姐雖然不是從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但主子該有的,夫人不曾吝嗇。四季衣衫首飾、夏日的冰例、冬日的炭例、每月的月銀、每日三餐一葷二素及茶點鮮果等等,都是比照大小姐的份例來的。但昨夜一見,夫人震驚地發現,二小姐連雙鞋子都沒有,真是可憐見的!夫人大怒,下令徹查,這才發現原來是青妹這賤蹄子從中作梗,連同她的管家娘欺上瞞下,偷龍轉鳳,將二小姐的份例扣下,換成下等奴婢的份例送來守貞院。今晨老奴奉命搜查青妹的房間,搜出衣衫首飾整整一大箱,都是這些年來青妹偷偷昧下的。青妹也招供畫押承認,是她一家所為,他們昧了東西後,大半都已經轉手變賣,換得銀子揮霍光了,剩下的這箱是還來不及脫手的。夫人憐惜二小姐,開了自己的嫁妝補足這些年被偷的份例,加上送青妹那搜來的,一共三大箱子,還請二小姐點收。”

說罷,孟嬤嬤拍拍手掌,等候在守貞院外的下人立馬將三個嶄新的大箱子抬了進來。

棠越很清楚,這是封口費,從此過往的事情一筆勾銷。

“原來母親是記掛著我,她也是疼愛著我的。”棠越感動得眼淚汪汪。

“那是自然,二小姐你也是夫人的女兒,夫人怎麼會不疼你呢?”孟嬤嬤握住棠越的手,假笑道:“隻是玉劍山莊家大業大,夫人既要打理莊外各處店鋪農莊田產生意,又要處理人情往來應酬,分/身乏術,對莊內事務難免疏忽,這才讓青妹這等小人有機可趁。二小姐,你不會怪夫人吧?”

“夫人是個大好人,媚兒最尊敬夫人了!”棠越說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個心胸寬大好忽悠的傻白甜,仿佛那十幾年的虐待都不存在般。

論演戲,棠越是專業的。

孟嬤嬤既然想演,棠越就陪著她演。

就這樣,兩個戲精相互飆戲,生動形象、身體力行地演繹了什麼叫做“口蜜腹劍”、“鬼話連篇”。二人先統一戰線一同唾罵青妹奸佞心腸,壞人母女情分,不得好死!再睜眼瞎話,你說視如己出,舐犢情深;我說哀哀父母,寸草春暉;你說姐妹誤會,多多擔待;我說孩子玩鬨,無介於懷;你說共侍一夫,同氣連枝;我說長幼有序,姐姐為先……最後達成一致,娥皇女英,何分彼此,同舟共濟,外禦其侮。

演了老半天,當麵言笑晏晏,一出守貞院,孟嬤嬤吐了一口唾沫,“呸,小狐狸!”

而棠越,她看著掛在床頭那截乾癟發黑的腸子,笑得諷刺。

*

棠越打開一個箱子,裡麵是應季的衣服,全是紅色係和粉色係的——這兩個顏色是胡蝶最喜歡的顏色,想來是時間緊迫,胡夫人拿了胡蝶的衣服充數。

棠越也不嫌棄,挑了一件厚實的穿上,又搭配了一雙滾著白色毛邊的小靴子,感覺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來這個世界一年,總算有件衣服蔽體,有雙鞋子保暖了。

“二小姐,午膳送來了。”侍女立春說道。

孟嬤嬤除了帶來三箱衣衫首飾外,還留下了兩個嬌滴滴的美貌侍女,一個叫立春,一個叫立夏,都是十五歲的大姑娘,眉眼嬌俏,嫩得像水靈靈的小花兒。孟嬤嬤說立春立夏是來伺候她的,實際上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嗯——或許還是陪嫁到雷家爬床分寵的小妾預備營。

不過,想在棠越手下討生活,沒這麼容易。

“嗯,知道了。你和立夏出去把院子清理一下。”棠越說道。

棠越三言兩語將立春立夏打發出去清理院子,守貞院荒蕪了十幾年,院子中又是雜草又是碎石的,清理起來可費勁了,立春立夏這兩個沒做過多少粗活的大姑娘,沒個兩三天是打掃不完的。

院子清理完了,還有漏水的屋頂要補,長黴斑的院牆要刷,塌了半邊牆的屋子要砌,碎成豆腐渣的地磚要換,不遠處廢棄的臟臭池塘要掏……

活嘛,跟大胸一樣,擠擠總是有的。

立春和立夏兩個眼線每天忙得熱火朝天,累得哭爹喊娘,夜裡一沾枕頭就睡,夢裡還被逼著搬磚砌牆,勞累不堪,沒幾天就從水靈靈的小花兒榨成脫水乾花。

她們連做個好夢的空檔都沒有,更彆說監視棠越傳遞消息了。

*

棠越賣乖討到了能自由行走玉劍山莊的令牌,自然不會白白浪費,每天旅遊似的來往山莊各處,彆人問起,就說臨近出嫁,心中不舍,多看看家幾眼。

棠越還不忘每天到胡父麵前打卡,上演一出出父女情深——

“路過梅林,看到梅花看得正好,采了一枝送給父親。擺在書房之中,看著也賞心悅目。”

“昨日聽父親咳了兩聲,女兒找大夫開了潤喉的湯藥,父親,您可以嘗一口嗎?女兒喝過了,一點都不苦。”

“大夫還跟我說,父親肩膀曾中一劍,留下舊傷,每到陰雨天氣就疼痛難忍。我跟大夫學了點按摩手法,父親,我能按一按嗎?”

……

“父親,您今天有空嗎?能陪女兒吃一頓飯嗎?”棠越期待又忐忑地看著胡父,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像在兔子洞前探頭探腦小心翼翼的小白兔,她很想跟胡父一起吃一頓飯,但又怕給胡父添麻煩,惹得胡父厭煩,九指糾在一處打成結。不等胡父開口回答,棠越又急急道:“如果忙的話也不要緊,女兒就是隨口說說……”

胡父聞言站起身來,道:“不是說要一起吃飯嗎?走吧。”

棠越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後,臉上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無比,用力一點頭,“嗯!”

飯桌上,胡父發現棠越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褪下,她眉目舒展,唇角上翹,渾身都散發著柔和的喜悅氣息,胡父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到棠越碗中,“多吃點。”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