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枚刺(2 / 2)

她將她抱在懷裡,顫抖的脊背麵對著黑線。

浮南的手箍著方眷的肩膀,箍得很緊,她原本打算馬上使用蕩魔陣法,將阿凇放出的黑線暫時擊退,但不知為何,她運行法力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想對阿凇做什麼,用蕩魔陣法暫時擊退他也不願意。

浮南感覺到黑線已來到身後,閉上眼去。

蕩魔陣法慢了一瞬,那無情湧來的黑線原本是對著方眷的,但浮南的身子擋了上來。

在即將觸碰到浮南脊背之前,這黑線顫抖著,硬生生止住了,收住攻勢反震的力量傳回阿凇的身體,躺在床上昏迷著的他口中又咳出鮮血,浮南聽到這咳嗽聲,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黑線仿佛冬日裡蜿蜒著的植物枝椏,就這麼從阿凇身上延伸而出,生長到浮南身前,又停住了。

這是生與死的交鋒,回過神來的浮南仿佛渴水的魚一般大口喘息著,感覺到危險似乎暫時平息,她這才將方眷的身子鬆開了,但還是護在她身前。

那黑線果然不死心,浮南與方眷有了一定距離,它宛如遊蛇般舞動著,又開始尋找機會攻擊方眷。

躲在浮南身後的方眷已經徹底崩潰了,她捂著臉,啜泣著,說出的語言斷斷續續,充滿驚懼:“對……對不起,我是第一次,但浮南姑娘,您還是讓開吧,我就算是死,也要給城主大人療傷。”

浮南皺著眉,她的手顫顫巍巍地朝阿凇身體裡湧出的黑線伸了出去,她的掌心合攏,將黑線的末端攏在手心。

阿凇現在受了重傷,如此施放法術,更是加劇他身體的負擔。

浮南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現在這黑線似乎不傷害她,她就先引導著它先收回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待何微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浮南已在慢慢引導著阿凇放出的黑線收回去。

在這黑線經過他們身前的時候,他們都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阿凇幽冥之體釋放出的黑線有多可怕,他們是知道的。

但現在浮南兩手合著,將黑線的末端攏著,竟然毫發未傷,那危險的黑線在她素白的掌心之下,安靜溫馴。

何微藏在白色麵具下的狐狸眼眯了起來,他不再言語。

浮南知道,這事隻能她自己來做了,若是讓其他人來,非要鬨出人命不可。

“何先生,方姑娘,我略同一些醫術——不然,當初也不能將他從怨川儘頭救回來。”浮南小心翼翼地將阿凇傷口裡延伸出的危險黑線給按了回去,她低著頭,素手抵在他脖頸的傷口處,輕輕按著,防止它再次探出。

“我給他療傷吧,魔域裡醫者珍貴,方姑娘的性命重要。”她垂眸,輕聲說道,嗓音還是輕柔。

在四個人的目光注視下,她將阿凇垂在床榻邊的手抬了起來,手裡拿著白帕,細細將那指縫間的鮮血擦淨。

靠得如此近了,她才發現阿凇這隻手裡似乎緊攥著一枚什麼東西。

浮南擔心這小玩意被他死死攥著,會傷到他,便準備將他的手指掰開一點,將這枚東西取出。

“城主印鑒而已。”何微的聲音適時傳來,他的嗓音低沉,流淌在這充斥著血腥氣與殺意的後殿之中,“這座城池實力過強,城主大人以目前的兵力去攻打它並不是明智之舉,但他還是去了。”

浮南斂眸,輕聲答道:“好,何先生,我知道了。”

“走吧。”何微轉過身去,將蜷縮在地上的方眷扶了起來。

“我希望能看到活著的城主走出來。”他在關上殿門之前,這麼對浮南說。

他說的話,根本沒入浮南的耳朵,因為在他們離開之時,她已經將阿凇手裡的那枚小東西取出來了——他攥得死緊,但她移開他手指的時候,他沒怎麼反抗。

冰涼的銅獸落入掌心,浮南低頭看去,她也在好奇究竟是什麼讓阿凇冒著危險也要先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