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枚刺(1 / 2)

阿凇將這枚蒼耳收了起來,他死死攥著,沒張開掌心。

浮南有些開心,她輕聲說:“小心疼,有刺的。”

阿凇說:“軟的。”

浮南嘟嘟噥噥:“你握著,當然覺得軟了,它又傷不了你。”

阿凇看著她含著笑的麵龐,點了點頭,在夜裡明亮的燈火中,他的麵龐俊美,鳳眸格外美麗,黑瞳之中映出浮南的身影。

浮南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她跑到前麵,看彆的攤位去了。

阿凇落在她後麵幾步,他攤開了自己的手,於掌心處,多了一些密密麻麻的血點,是方才他說話的時候一不留神被蒼耳刺的。

他又騙浮南了。

上一次被這樣的小東西刺傷,是他中了紫冥蝶毒的時候。

幽冥之體竟變得脆弱了。

阿凇已經疏遠浮南有幾百年了,但因何微與薛亡之事,他又靠近她,如此,便沒舍得再離開。

這樣很危險,但,等明日再說。

阿凇跟上了浮南。

浮南感覺在自己的記憶中,自己應該沒有和阿凇這樣親密相處過,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裡一起逛街,總覺得是要很親密的人才能一起做。

但她意外地沒有感覺到任何陌生的感覺,就好像他們這麼並肩走著是經年累月的默契。

浮南很喜歡阿凇就這麼出現在她眼前,她會沒由來地開心。

回魔宮之前,她旋身,朝阿凇笑笑,她說:“外麵好熱鬨,阿凇,明年還能與你一起看嗎?”

阿凇點了點頭,浮南的走到了他身邊,輕輕的笑聲傳來。

她總是這樣對著他笑,這樣的頻繁的笑容似乎並不珍稀,但阿凇每次都會盯著她看。

浮南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她彆開臉,麵上泛起紅暈,她沒敢說話。

在魔宮裡,鬱洲迎麵走了上來,他對阿凇行禮,問道:“尊上,您怎麼現在才回來?”

他看向站在阿凇身邊的浮南,咧嘴笑了:“和蒼耳姑娘啊。”

“何事?”阿凇冷聲問他。

“我們已將魔域上層原本的貴族趕到了最後一隅棲身之地了,尊上,我在思考,為什麼不一網打儘?”鬱洲直接問道。

他們尋了一處小亭,坐下來聊,浮南走得也有些累了,她坐在一旁,仰頭打了個哈欠。

她很少聽這些議事,聽的時候,她注意力總是不集中。

浮南知道他們聊的是很重要的事,阿凇沒避著她,她自己也有意不去聽,她記性太好了,知道太多秘密不是好事。

阿凇看了一眼打哈欠的浮南,對鬱洲說:“他們豢養了一隻很特殊的魔獸。”

“尊上,您要收服它?”鬱洲訝異,“直接殺了,不好嗎?”

“太強,先收服,若不行再殺。”阿凇的聲線平緩。

“好,我這就布置。”鬱洲答。

這個時候,浮南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阿凇起身,將自己的大氅脫了下來,蓋在她身上。

“尊上,沒忍住,舍不得啊?”鬱洲又發出那嘲弄的笑聲了。

阿凇瞥了他一眼,視線冰冷。

“派去人界的魔族,如何?”阿凇見浮南睡著了,便問。

“他們……全部回來了,無人受傷,並且帶回了一個消息。”鬱洲壓低了聲線,“我今晚接到他們回來的消息了,所以這才趕來,方才與您說其他事,隻是因為這蒼耳姑娘在場。”

鬱洲很聰明,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也是阿凇重用他的原因。

“說。”阿凇冷聲說道,他的眸中是揮之不去的殺意。

“那姑娘將所有派去的魔族高手都攔了下來,她沒有殺他們,隻是讓他們給您帶一句話。”鬱洲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有些殘忍,也有些想要看熱鬨的幸災樂禍,“她說,尊上您想扼殺的秘密,她會讓它爛在肚子裡,還有——”

後麵的話,阿凇沒興趣聽了,他低眸,準備將趴在桌上的浮南抱起來。

“還有,她還說,她叫孟寧,她很希望您能當麵喚一聲她的名字。”鬱洲單手托著腮,麵上的笑容擴大。

此時,阿凇已經將浮南抱在懷裡了。

浮南閉著的眼慢慢睜開,在朦朧的視線間,她怔然看著阿凇。

她好似什麼都沒聽到,隻揉了揉眼睛,柔聲說道:“阿凇,我下來自己回去。”

浮南從阿凇的懷裡跳了下來,她側過頭,將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脫了下來。

她笑著朝他搖搖頭說:“不冷。”

阿凇看著她,他不確定她是否有聽到鬱洲說的最後一句話。

浮南沉默地往前走,鬱洲在她身後揮手告彆。

阿凇與她一道走著,很安靜。

浮南看著紅牆上映出兩人的身影,在阿凇給她披上大氅不久之後,她就已經醒了過來。

他的氣息太凜冽,太有存在感,也太熟悉,將她從睡夢中扯了出來。

她不明白他們說的所謂“秘密”是什麼,她關心的是另一句話。

“她很希望您能當麵喚一聲她的名字。”

浮南想,怎麼會有人的願望和她一樣呢?

她緘口不言,裝作自己沒聽見,阿凇議事,從未避著她,但隻有這件事,他們特意等她睡著了才說。

浮南攏緊了自己的領口,也不知自己在糾結些什麼。

回了房,浮南親手將這枚綴著蒼耳種子的紅繩戴在了阿凇的手腕上。

“你不嫌棄醜的話,可以一直戴著它。”浮南一邊整理著紅繩扣出的活結,一邊說道。

阿凇的手指繞了過來,他將這紅繩在腕上打了個死結,它解不下來了,除非將紅繩斬斷。

浮南笑:“活結好,以後不喜歡了,脫下來也方便。”

“不會。”阿凇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

“什麼不會?”浮南仰著頭看他,她眼中的阿凇沉默俊美,就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神像。

“不會不喜歡。”阿凇看著她的眼睛答。

“現在是現在,以後萬一有了呢?”浮南背過身去,“人界的姑娘,與魔域的姑娘,很不一樣。”

“跟姑娘有什麼關係?”阿凇果然沒明白。

“我說著玩的。”浮南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浮南送走了阿凇,她關上門,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在聽到鬱洲的話之後,她不知為何,就有些心神不寧了,“孟寧”這兩個字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魔力。

她隻當自己想太多,洗了澡便躺到床上去了。

阿凇離開之後,他抽出自己懷中的白帕,將自己的掌心按緊了,還是有絲絲點點的血跡滲出來。

僅僅是幾日,現在的他竟比當初中紫冥蝶毒的時候更加脆弱了,滿身力量雖還未散去,但幽冥之體已經要崩塌。

他離浮南遠了些,看著天上的月亮,心中默念了很多遍薛亡,每念一次這個名字,就仿佛有冰冷的刀劍往他心上紮一刀,許久,他黑瞳中湧動的情潮才退去,幽冥之體再次重塑,他手上的傷隨之彌合。

阿凇兀自走進黑暗中。

再之後,生活照常。

魔域上層剩下的魔域貴族力量太強,並不好收服,當年的魔域皇族被儘數屠戮殆儘,無一絲血脈留存。魔域上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還是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態,現今,這些貴族也找不到主心骨,隻能按照姓氏血脈派出代表,到殿內議事,共同討論該如何解決阿凇的步步緊逼。

“凇。”一位黑發藍瞳的族長立於大殿中央,沉聲說道,“無人得知他的出身。”

“你們還記得近千年前,由大祭司主持的一場獵殺活動嗎?”有一位胡子花白的魔族開口說道,“當年,有一位不知種族來源的神秘妖魔誕生於怨川之上,他太危險,大祭司言說這魔族是個禍害,會顛覆魔域原來的王朝,便帶領上萬精英魔族,親自射殺他。”

“那位大祭司神秘至極,但他說的話從不出錯,我記得,後來那新生的魔族被他捕獲,帶回魔宮了。”

“他應當已經死了,凇就是他嗎?大祭司若想殺誰,應當不會留下活口。”

“但後來為何皇族一脈被屠戮殆儘,連大祭司也不知所蹤……更可怕的是,那位神秘的魔族也消失了!可怕,太可怕了,我猜,大祭司一定沒能力殺了他,隻能想辦法封印他,但還是被他破除了封印。”

“如今他卷土重來,我們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