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啞然。
過了會兒,他才說,“你真是一點也沒變。”
衛溪分不清他話中的含義。他抿一抿唇,說:“如果沒有這些問題呢?如果你沒有那麼大的壓力,是不是?”
陸景否認:“不是。你沒聽明白嗎?我對你真的沒有感覺了。你過得不錯,這很好。作為老同學,我替你感到高興。但是,也隻是作為‘老同學’。”
他說得很溫和,又清晰。衛溪聽在耳中,眼裡的水色卻愈來愈朦朧。他竭力控製,不想讓自己失態。這麼一來,很難講話。
陸景則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沒必要繼續。
他最後點了下頭,說:“那我就先走了,明天還要上班。”
衛溪抽了下鼻子,悶悶地“嗯”了聲。
等到陸景轉過身後,他的眼淚到底掉了下來。
陸景聽到背後的一點動靜,但他並未回頭。
到了外麵街上,靳容那輛邁巴赫果然已經不在了。陸景用手機叫了車,等待期間,他站在路邊,路燈將他身後的影子拉長。
他靜靜站著,身姿俊挺。與背後的洋房落在一個畫麵裡,像是一副上世紀的老照片。
陸景的心思有些飛遠。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想到四年前那段時光了:錯過高考,媽媽查出癌症,爸爸身邊更是一天都缺不了人。從被警察帶走,到靳氏的員工上門,一個月時間裡,陸景的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衛溪和他“分手”的事,甚至排不上讓陸景痛苦列表的前三。
他反複地想著一切的開始:為什麼偏偏是自己被帶走?警察說,他們在監控裡找到了證據,但陸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監控。再有,事情就那麼巧合,他在衛溪的生日宴上出事,恰好在高考前一天被要求“配合調查”。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一張針對他的網。
十八歲的陸景知道,自己心態不對。但是,他即將沉入沼澤,他沒辦法不去考慮最壞的方麵。
一直到靳氏出現,帶來一束光,照在陸景身上。陸景生活的重心被轉移,他重新關注起自己的成績,勢要考進最好的學校。未來如此重要,他沒時間、沒精力沉浸於過去。
他是真的要忘了。可衛溪出現,偏偏將一切又提起。
這天晚上,陸景回到家。爸媽已經知道他要去給小靳總當助理,七點多的時候,陸景也發過消息,說自己要加班,不回來吃飯。
他進門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父母原本已經睡了,但聽到外間的聲音,陸媽媽披著一條毯子出來,問兒子:“加班到這個點啊?吃飯了嗎?”
陸景說:“吃過了。”一頓,“我和小靳總一起吃的。小靳總還說,過段時間,來咱們家吃個飯。”
“哎喲,這?”陸媽媽很驚訝。
陸景笑了下,說:“去年我們不是一起去東南亞嗎?那個時候,我幫了小靳總一點小忙。原本以為他都忘了,沒想到,人家一直惦記著。”
陸媽媽聽到這裡,臉上綻開笑容,說:“行,哎,小靳總喜歡吃什麼東西?”
陸景想了想,“海鮮吧,今晚吃的都是海鮮,”提一提手上的袋子,“還打包了一份醉蟹。好了媽,你去睡吧,我洗漱完也就睡了。”
陸媽媽點點頭,回到臥室。
陸景把醉蟹放進冰箱,惦記著明天再去問問。
等到第二天,他八點多就到公司。其他人到的要晚一些,靳容反倒來得不晚。他見了陸景,說:“你和我來。”
陸景跟著,一路去了靳容辦公室。
靳容打印出一份協議,陸景接過來,就要簽字。
反倒是靳容按住他,很無奈的樣子,“你好歹看看內容。”
陸景說:“不用。”
靳容:“不怕我把你賣了啊?”
陸景仿佛考慮了下,“希望能把我賣了好價。”
靳容忍俊不禁,收回手。
他聽著筆尖“唰唰”落在紙頁上的聲音,心想:這可真是……
讓人不得不心動啊。
保密協議簽過了,接下來就是說好的事兒。
靳容還是很坦蕩,讓陸景鎖了辦公室門。
陸景照做。回過身,就見靳容坐在辦公室沙發上,挽起自己的西裝褲。
他看到一點亮色,瞬間被吸引了目光。
陸景走上前去,半跪在靳容麵前,看著他的小腿。
有網一樣的東西從靳容鞋子裡伸出來,金屬質感,銀白色。
愈往上,網孔愈疏。
“一直到腰上,”靳容說,“你看到了。很薄,穿起來也很容易,踩上去就可以——對了,你直接看這個。”
他從手邊拿起一本厚厚的冊子,遞到陸景手上。
陸景低頭去看,見上麵寫著“希望1號操作手冊”幾個大字。翻開看,先是目錄,再有就是示意圖,以及大片大片說明性文字。
他如獲至寶,立刻讀了起來。
看了兩頁,靳容帶一點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說:“坐上來看。”
陸景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坐在靳容身邊。
靳容又說:“這個東西,隻能在我辦公室看。”
陸景很理解:“嗯。”畢竟是機密文件,“那……容哥,我經常來你辦公室,方便嗎?”
看手冊的厚度,是得一些時間才能讀完。
他話音落下,靳容唇角微微彎起,“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