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當外掛[快穿]);
“是你大二的時候?”唐修彥問。
兩人已經坐在餐桌邊。一人一碗稀飯,配菜一涼兩熱,是這間屋子裡很多年都沒再出現過的“豐盛”。
排骨帶著濃鬱的醬香,直往方知翡鼻子裡鑽。
他下午跑建材市場、買油漆、回來刷牆,這麼忙活了一遭,原先就餓得慌。原本打算將就一下,可唐修彥來了。不隻帶著人,還在這間屋子裡操持出了一頓像模像樣的晚餐。
方知翡已經不是很多年前那個覺得周遭黑暗,自己孤立無援的青年。但這當下,他仍然有一種自己被照亮了的感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更餓了——笑一下,說:“對。當時學長你應該是大四。”
唐修彥說:“他們後麵有在為難你嗎?”
方知翡回答:“沒有。”還是笑,“他們應該也懶得在意我。”
唐修彥不說話了。他靜靜地看著方知翡,分辨方知翡的神色。
總還是會有怨氣的吧?對世家,對唐修彥背後所站的階級。
有點出乎唐修彥意料的是,方知翡的態度竟然相當平和,好像當初那個明明課程成績、活動附加分都拿了全係第一,卻差點拿不到獎學金的青年並不是他。
當時也是秋天。升上大二以後,方知翡迎來了第一次綜測。
已經和同學們相處了一年,大家都對彼此的成績心裡有數。方知翡按照輔導員給出的標準算好自己的加分項目,活動分這裡,他能拿到滿分。
這麼一來,獎學金的事應該沒有任何疑問。可出乎意料的是,最後公布出來的名單上,他隻拿到一個三等獎。
再看前麵的名單,部分是和方知翡平日分數差不多的,部分卻是學科表現上遠遠不如他的。
方知翡懷揣疑問,去看了公布出的評選細節。然後,他發現,名單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多了一項“項目加分”。
在學科成績、平時活動的分數以外,加了5到12分不等。
而所謂的“項目”,則是剛剛過去的暑假裡,一個學科交流活動。學院指定同學參加,完全是世家子弟們的小範圍聯歡,與平民出身的學生無關。
方知翡瞬間想明:這是一種壟斷手段。
所為的不是現在的獎學金,而是幾年以後的研究生保送。
時代變化,二世祖已經不吃香了,世家子弟也講究“精英”派頭。
就像是“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學生們麵對的規則也一律相同。隻不過,公平的背後,是世家子弟們遠遠高出平民學生的起點線。
平民出身的學生需要有比他們高五分、十二分的平均分,才能勉強追上他們的腳步。
方知翡想明這點,覺得憤怒,又有無力。
這樣的情緒起起伏伏,最後,方知翡做了一個決定。
他難以撼動這樣的“潛規則”,但至少在現在,他可以在規則範圍內,稍微爭取一把。
方知翡找到了一個眾所周知、無人在乎的漏洞。
最初給出的加分手冊上,並沒有“項目加分”這一項。
他去找輔導員,正好遇到了來辦理一些手續的唐修彥。
在唐修彥麵前,輔導員聽完了方知翡的陳述,表情從最開始的溫和帶笑,一點點變成“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的煩惱。最後,輔導員皺皺眉頭,“咱們學院這麼多年都是這麼評的,都是慣例了。”
方知翡再反駁,輔導員揮揮手,要他離開。
眼看方知翡要铩羽而歸,唐修彥插話:“既然有標準,還是應該以標準為準吧?”
輔導員一愣,方知翡也一愣。
時間拉回現在,唐修彥端詳方知翡,主要還是看他的眼睛。
他說:“你當時就沒有戴眼鏡——現在呢?是隱形,還是不用戴?”
方知翡原先陷在對過往的回憶裡,聽了唐修彥的話,他略有尷尬,慢吞吞地承認:“不戴也可以。”
唐修彥輕輕笑了聲,“昨天沒說實話?”
方知翡抿唇,“不太好解釋。”明明視力不錯,為什麼一直戴著眼鏡。
唐修彥說:“好吧,那我不問你。”
但凡有什麼特殊舉止,背後一定有其原因。方知翡說“不好解釋”,已經是很大的坦誠。唐修彥尊重他,果然不多問起。
兩人的話題回到校園生活,唐修彥說:“我記得,你也讀了研究生?是考試進的,還是拿了保送?”
方知翡一笑:“保送。”
唐修彥歎道:“我自愧弗如。”
方知翡說:“學長,你的分數也很高。”唐修彥是那種不用拿“項目加分”,一樣名列前茅的人。
唐修彥淡淡道:“但我還是享受了很多‘世家’帶來的好處。”
方知翡不說話了。
這話實在沒辦法接。他捏著筷子,夾菜的動作都慢了點。
唐修彥看出了方知翡的為難。
他心中歎一口氣,想,的確,從昨夜到現在,自己雖然是在“幫忙”,可同樣的,方知翡應該更希望他從來沒有出現。這麼一來,他原本也不會遇到麻煩。
思緒轉到這裡,唐修彥笑道:“好了,吃飯吧。”
兩人沉默許多。一餐之後,唐修彥主動端著碗筷,再去廚房。
方知翡家裡沒有洗碗池,也做不出讓已經做了飯的客人再洗碗這種事。他連忙勸阻,唐修彥也不勉強。把碗筷放下,就說:“今天打擾你了,我該走了。”
方知翡一怔,原先想說怎麼這麼著急,再坐坐吧。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家裡,好像的確沒有值得對方駐足的地方。
能來這一趟,也隻是好心。現在“探望傷員”的部分結束了,無需多說。
方知翡沒再挽留,“那學長,我送你吧。”
唐修彥回:“不用。”
方知翡看他。
唐修彥含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