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思看紀川。
果然, 在說完前麵那句有點不正經的話之後,紀川的表情又嚴肅起來。
他沉吟著,說:“他一開始出現, 是給咱們提了一個醒, 說我媽還要對我下手。”
趙明思:“後來咱們知道,你媽那段時間被姓何的囚禁了。”
紀川說:“雖然他也給了解釋,說可能是認錯了人。但那個時間點, 這個解釋……”
趙明思:“不太可信。”
如果沒有趙明思與溫淩麵容相似,而溫遙反倒長得像趙媽媽、趙爸爸的細節,也沒有趙媽媽二十多年前曾經在高度疑似溫家的地方當月嫂的事, 趙明思和紀川雖然會覺得溫遙的行為古怪,但也不會多想。
但現在不一樣了。所有線索串聯在一起, 指向一個隱藏在一切之後的答案——沒有DNA檢驗證書,無論是趙明思還是紀川, 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那句“趙媽媽為了讓溫家給自己兒子治病,故意換了兩家的孩子”說出來。但是, 兩人心裡已經九成九肯定了這件事。
從這裡反推回去,溫遙最初的接近,也變得耐人尋味。
紀川想一想,先道:“問題還在於‘那個時間’。”
三人高三的時候, 趙媽媽已經去世五年。按理來說,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知道兩個孩子被互換過的人。
“而且, ”紀川進一步說, “我原本想到, 溫遙既然有遺傳病,那他進醫院的次數很多,溫家的人是有概率發現這件事的。會不會是他們家發現了, 但是選擇將錯就錯?之前不是有這樣的新聞嗎?幾家孩子抱錯的事情被發現了,其中一家人不願意去鑒定親生孩子,而是帶著養大的孩子連夜出國。”
趙明思抿了抿嘴巴。他知道紀川的這件事。
紀川沒有評論新聞中那家人的做法,繼續道:“但是,白天那會兒,溫經理對我的態度很正常。聽說咱們認識溫遙,她的反應是驚喜,而不是其他的。”
趙明思:“你是說,知道這件事的隻是溫遙?”
紀川的眉尖一點點攏起,“好奇怪。”
趙明思說:“重新捋一下。他是在四年前這會兒出現,在貼吧發了一個帖子,說看到一個長得很像是你媽媽的人,在和彆人談話,說要對你不利。”
紀川:“對。”
趙明思:“這件事有很大可能性是假的,隻是一個手段,為他提供接近我們的機會。”
紀川說:“接近‘你’,”他糾正,“後麵幾個月,他的重心一直在你身上。”
趙明思一頓,說:“對。但從他做的那些事來看,他並不是惡意的。”
紀川說:“和你媽媽一樣。”
趙明思怔然。紀川手指蜷起片刻,還是說出來:“她的確做了自己能力範圍內能做的,但是,明思,更簡單地方法是她告訴你,你另有一對父母。”
趙明思:“小川……”
紀川說:“那你就不會生活得這麼辛苦了。”
趙明思笑一笑,要開口。但紀川打斷他,“我知道,你覺得還好,覺得現在都過去了,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你也不會認識我。但是明思,你這樣想可以,她又為什麼能心安理得?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
趙明思說:“你就是最好的。”
紀川耳朵有點發燙,喃喃說:“彆在這種時候告白啊。”
趙明思輕輕“嗯”了聲,過了片刻,紀川說:“我也愛你。”
趙明思說:“小川……”
紀川打斷他:“我愛你,所以我希望你沒有被抱錯過,希望你可以一直過得好,不用在高中的時候覺得一百塊一次的密室逃脫消費不起,不用在大二創業的時候喝了一個學期菜湯拌飯,把胃弄得要壞掉。”
趙明思笑一笑,去親紀川的眼睛,嘗到一點濕潤的痕跡。
紀川的睫毛蹭在他嘴唇上,像是蝴蝶在輕輕扇動翅膀。
趙明思攬著紀川的肩膀,一下一下親他。親吻的同時,又低聲說:“我好高興。”
紀川笑了一下,“你傻啊。”一頓,懊惱,“唉,結果還是說出來了。”
趙明思說:“嗯,你愛我,所以會這麼說。”
紀川耳根有點發麻,又覺得被趙明思碰到的地方開始變得又酥又軟。
他清一清嗓子,總結一下:“所以,咱們的初步結論是,溫遙因為某些原因知道了他和你的事情,所以過來接近你,並且有一些提醒……吧。不過,我爸的確還想搞事兒。溫遙那麼說,是因為他知道知道會這樣,還是純粹巧合?”
趙明思想一想,“巧合?當時你媽那個視頻還鬨得挺大的,他拿這個當借口,還挺正常。”
“對,”紀川讚同,“他不知道我媽被關起來,也就不可能知道我爸要來搞我。”
對生活在唯物主義世界的兩個青年來說,“做了一場夢,夢到未來發展”這種事還是太玄幻,趙明思和紀川壓根沒往這方麵考慮。
他們的思緒稍稍走偏,不過,兩人很快切入下一個話題。
趙明思說:“是吧。”
紀川:“高三暑假的時候,他來找了咱們好幾次。但咱們當時要當家教,還挺忙的,他慢慢也就不來了,不過後麵給咱們帶了紀念品。”
趙明思:“後來上大學,他一開始說要經常聚。不過,他學校離咱們有點遠,到最後也隻一起吃過幾次飯。”
紀川:“我記得,咱們說創立了公司的時候,他顯得特彆高興。”
趙明思歎道:“是啊。”
他們當時把這理解成溫遙對朋友的祝福,現在想想,卻覺得莫名古怪。
紀川咳了聲:“總得來說,他確實算是一個‘朋友’,但是……”前提是,沒有背後那些複雜的關係,“我有點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