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夏秋之交,天氣尚未轉涼。白日頗曬,夜晚倒是溫度正好。
沈軼用寬大樹葉給自己鋪了一個“床”,又在旁邊升起一堆火,好驅趕蚊蟲。
身上蓋著外套,沈軼聽著火聲,在倦意中睡去。
他疲憊了一整日。這會兒環境雖然不算好,可沈軼睡得很沉。
他呼吸綿長,胸膛起伏。這麼半晚上過去,黎明之前,沈軼忽然睜開眼睛。
火已經熄滅了。
蚊子“嗡嗡”地在耳邊亂響。沈軼隨手捏死了一隻,打著嗬欠,往海邊望去。
這一眼,他怔在原地。
還沒有到漲潮的時間,海邊的礁石露出來。
吸引沈軼目光的卻不是礁石,而是坐在礁石上的那個——生靈。
一時之間,沈軼隻能想到用這個詞來描述對方。
那一定不是一個人類。雖然沈軼已經看到對方的長發、在清晨微光下無比白皙的肩膀,但他同樣看到了那條垂入水中、有著珍珠色澤的魚尾巴。
這一幕無比夢幻,讓沈軼連呼吸都變得輕緩。
他覺得自己尚未蘇醒。
沈軼看了許久,終於小心、緩慢地從自己的“床”上起來,一點一點靠近對方。
他昨天初來時不覺得沙灘寬廣遙遠,這一刻卻覺得前路漫長。每一步他都走得無比謹慎,擔心讓那個生靈察覺。
太陽正在升起。隨著日光的變化,魚尾出現了更加絢麗的色彩。
沈軼喉結滾動一下,踩入水中。
他離那個生靈越來越近,近到他可以聽到輕輕的歌聲。這讓沈軼想起了沉船的時刻,自己站在狂亂的風雨之中,聽著遠方傳來的聲響。還有落水之後,他獨自抱著一塊木板,在驚濤與駭浪之間沉浮。歌聲就在自己耳畔,有很多次,沈軼覺得,自己一回頭,就能看到唱歌的存在。
而現在,他想,自己終於看到了。
海浪拍打著沈軼的小腿,他的目光緊緊盯在那個存在身上。
他腦海中有無數種幻想,想要知道這個美麗的生靈是什麼模樣。
他慢慢地接近、慢慢地……可就在這個時候,礁石上的生靈驟然轉頭,發現了他的存在。
驚鴻一瞥,沈軼沒有看清對方的五官。人魚胸口點綴的某樣東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那究竟是什麼,就聽到了“噗通”的水聲。
潮水開始上漲,吞沒礁石。
沈軼站在原地,眼前依然是剛剛見到的景象。
那樣東西……閃爍著陽光與黃金的色澤。
……
……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沈軼昨晚睡得很好,疲憊感削減不少。
他一直有健身的習慣。這會兒雖然條件不足,但他還是做了兩組熱身運動,之後才起床,準備再去洗個澡,順便用昨天喝空的礦泉水瓶取點水來。
救援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現,不能坐吃山空。
臨走之前,沈軼在海邊站了幾分鐘。
海麵平靜,完全看不出前天夜裡肆虐的景象。
他眉尖攏起一點,自言自語:“我早上真的隻是在做夢?”
當然不會有人給他回答。
海水一遍遍往上衝刷。沈軼慢慢地吐出一口氣,離開沙灘。
有了昨日的“經驗”,這一次,他順利地來到小溪前。
把幾個瓶子灌滿水之後,沈軼又往前走了一段。
他在心裡評估著整座島的大小,順便琢磨著島的中心、另一邊會不會有人在。
說到底,這裡並不是什麼偏僻地界。
早晨十點左右出發,一直到下午五點,沈軼才回到沙灘。
他還是“滿載而歸”——除了水瓶之外,另有幾個掉落的椰子,還有一個被串在木棍上的椰子蟹。
晚餐有著落了。沈軼也不打算一口氣把袋裝食物吃完,還是留下一些儲備。
他考慮著生火燒水、烤螃蟹的事,一抬頭,看到一幅熟悉的場景。
幾個被衝上岸的行李箱,還沒有開封的香檳,加上有一條肥美的海魚。
沈軼在原地停了片刻,才做好心理準備,又往前走去。
和昨天一樣,他把行李箱、香檳拉回岸上。對海魚,昨天他想到食物充足,就將其放生。今天,他倒卻接受了來自大海的饋贈,用行李箱裡找到的刀片殺了魚,一並穿起來烤熟。
行李箱裡沒什麼調料,好在魚肉本身足夠鮮美。
因東西太多,沈軼吃飽喝足的時候,魚肉和椰子蟹肉都還剩下一半。
沈軼想了想,用寬大的葉片折了一個碗,把處理好的肉放在裡麵,再將小碗放在海水上。
葉碗變成一條“船”,載著食物悠悠漂浮。不過並沒有如沈軼所願的飄入海中,而是一遍一遍被潮水帶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