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軼運氣不錯,大約也有一些島上從未來過什麼人、動物們對陷阱都不設防的因素,當天晚上,他就收獲了一條蛇,兩隻鬆鼠。
沈軼把鬆鼠放生,蛇則被他拎到海邊。
在人魚好奇的目光中,沈軼拿出刀片。
他沒有殺過蛇,這會兒隻能一點點摸索。奈何蛇皮是魚皮不能比擬的堅韌,沈軼用刀片比劃了幾下,非但沒有切開,還險些滑到手。
沈軼麵色一點點凝重。他端詳一下刀片,再端詳一下旁邊的人魚……
人魚無辜地看他。
沈軼把人魚的手拎起來,說:“借我用一下。”
人魚眨眼,沈軼儘量維持嚴肅的表情。
可惜蘭渡沒有被他迷惑。他又開始笑,一邊笑,一邊把蛇拎過去,自己琢磨著剝皮、取肉。
這天傍晚,仍然在夕陽中,兩人得到了一頓加餐。
蛇肉的口感比魚肉緊實很多。在火上烤時,有融化的油脂順著肉紋滑下,滋滋作響。
沈軼發誓,自己一定聽到了人魚咽口水的動靜。但等他看去,人魚又露出了端莊、矜持的表情。
沈軼眼睛輕輕眯起。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見到人魚悄悄咽口水。
沈軼忍不住笑了聲。人魚立刻收斂表情,看他一眼,眼神裡寫滿“你剛剛聽錯、看錯了”。
沈軼幾乎想要大笑。他心情原本就不錯,這會兒再度變好。身體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上。
他隨意地說起:“如果加了調料,應該會更好吃。”
“調料”還是一個陌生詞語,人魚聽不懂。沈軼想了想,又在沙灘上畫圖。
蛇的簡筆畫、肉的簡筆畫……這麼下去,沈軼覺得,自己沒準能和蘭渡一起創造出新的文字。
他在“肉”上點了幾筆。點之前,旁邊有一個開心的表情。點之後,開心翻倍。
蘭渡湊過來看。他身體還是緊密地靠在沈軼身上,體溫比沈軼低一點,但並不顯得冰涼。發絲摩挲著沈軼的麵頰,手臂纏著沈軼空閒的那條胳膊,問他:“在哪裡?”
顯然是看懂了:加上某樣東西,味道會更好。
沈軼說:“海裡,船上。”
“海”和“船”是蘭渡已經知道的詞語。蘭渡聽到,若有所思,說:“我不認識。”
沈軼想一想,說:“你先告訴我,下麵的船是什麼樣?”
這麼一句表達,要畫,又要比劃,又花了很大功夫。
天色更暗了,到了蘭渡平常離開的時候。
蘭渡依然盯著沙灘上的畫,好像依然不明白沈軼剛才說了什麼。
沈軼無奈。不過,他不排斥這會兒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蘭渡終於抬頭。
他對沈軼說了句什麼,隨後就離開了。
在他離開之後很久,沈軼還在想,蘭渡剛才說的,是不是“等我”。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沈軼一如既往地往海麵看去。可今天,蘭渡沒有出現。
這大大出乎沈軼意料。他在自己昨天和蘭渡一起烤蛇的地方站了片刻,海水中始終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沈軼心裡浮起幾分焦躁。他左右踱步片刻,又回到原處,仍然注視著海麵。腦海裡亂糟糟的,一時之間,蘭渡最後的話音再浮現出來。
人魚的語言對人類來說佶屈聱牙,沈軼不確定自己的理解是對是錯。但現在,他隻能期待,自己沒有誤解。蘭渡去做什麼了,也許是仔細查看沉船的狀態。再過一會兒,他就會回來,告訴沈軼水麵下有什麼。
這麼反複想了很久,沈軼吐出一口氣,回庇護所邊吃了兩塊之前剩下的烤魚肉,再開始繼續完善住處。
這項工作之前進行到一半,就被蘭渡的到來、親近耽擱。現在蘭渡不在,沈軼終於重新上手。都是之前規劃過很多次的內容,加上有一點“希望能夠分心”的因素在,沈軼效率很高。半天下來,原本簡陋的葉床上就多了一個小棚子。
他把旁邊的火塘也規劃進來。一整天下來,庇護所有了雛形,哪怕風雨來了,也不用擔心再受侵襲。可直到天黑,蘭渡都沒有出現。
沈軼在沙灘邊緣坐到深夜。明月高升,星子明亮。潮汐依舊,可沙灘上用手指畫出的各種圖案已經消失了。礁石又露了出來,上麵卻沒有人魚的影子。
沈軼的心情一點點沉下去。
他心想:冷靜、冷靜……
蘭渡一定是去做什麼了。
他讓我等他。
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