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此類的言論, 在電子屏上迅速刷過。
沈軼看在眼裡，微微發怔。
他覺得困惑，問：“這是什麼？”
小機器人的腦袋從電子屏後探出來, 說：“宿主, 有好多人都在誇你。”
沈軼的眉尖輕輕挑起。他快速掃過電子屏，從上麵的內容、格式中分辨出這是什麼地方的發言。
懂了，但是沒有完全懂。
沈軼的話音放慢一點，還是帶著疑問, 問：“那和——”和他們之前說的話，有什麼關係？
小機器人輕快地說：“這就是我剛剛‘走神’去看的東西。”
沈軼：“……”
出乎意料。
這個答案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蘭渡就算“走神”, 他所想的、所看的, 依然是自己。
沈軼的唇角快速勾起一瞬。但是，想到自己之前的表現，他的神色又迅速收斂。
自己太露怯了。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 隻是他和係統談了一個交易。那個時候, 他要擔心蘭渡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擔心自己吃虧。可到後麵，不知不覺中, 他開始掛心蘭渡在完成任務之後會去往何方, 思索起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蘭渡永遠留下來。
弱點都明白地展露出來了, 好像再也占據不了優勢。
他的心又一次微微下沉。電子屏上的內容還在翻滾, 而蘭渡看著他，心裡酥酥麻麻的，軟到極點。
他想，在自己之前失憶、覺得忐忑的時候，先生是不是也在用一樣的態度麵對自己呢？
現在麵前這個先生, 他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那麼多人羨慕他，仰望他，尊重他。但是，唯獨在蘭渡麵前，他隻是一個十六歲的、不想和係統分開的小孩。
蘭渡忍不住笑了。
沈軼眼神一閃，隻見到身前多了一具身體。
是那個被收納在空間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娛樂用”人偶。
蘭渡在人偶的身體裡看著他。兩雙眼睛對在一起，能夠看到對方的所有神色。
沈軼的心頭微微一動，忍不住想：他連這個也知道嗎？
“你說我可以去看一看，我很高興。”蘭渡說，“因為你是真的關心我、愛護我，所以才想要讓我認識更多、見證更多……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唇角彎起一點，“身邊有我這樣可以兌換出那麼多神奇東西的‘係統’，最大的想法，應該是把我的存在對所有人保密，永遠都不讓人知道吧？”
沈軼閉了閉眼睛，笑出來，“那我可實在不聰明。”
說著，他感覺到了蘭渡的手。
放在自己肩膀上。
“你很‘聰明’啊，”蘭渡說，“整個九區，應該也沒有像你這樣的人了吧？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八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甚至連文字都不認識。可八年以後，你已經能和九區最頂尖的一批專家對談如流了。
“要是說你‘不聰明’，有多少人要崩潰啊。”
他的嗓音還是顯得很輕快，帶著一點笑意。
沈軼一邊笑，一邊搖頭。
“你會那麼說，隻是因為你是個好人。”蘭渡說，“因為這個，你雖然自己逃出來了，卻還想去救E109上其他人。也是因為這個，你救下了傑拉德，讓後麵的事情都順利很多……”
“沒有。”沈軼說，“我隻是想要用最簡單的方法拿到合法的身份。”
“那你隻要在進入普蘭星的第一時間離開霍爾先生，再用積分兌換身份就可以了。”蘭渡說，“宿主，還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嗎？”
沈軼聽著，麵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下去。
他的神色顯得冷淡、靜肅。目光微沉，好像想從係統眼裡看出點什麼。
“我不會離開你的。”蘭渡說，“永遠不會。”
沈軼眼皮跳了跳。
蘭渡思索片刻，說：“你早就看出來了。我說是‘係統’，可實際上有自己的思維、情感。大言不慚地說，就連十三區最頂尖的人工智能，都比不上我。”
沈軼：“……”這倒是，“那你……？”
蘭渡說：“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種特殊的生命體。之前的積分、任務，說白了，都是一種‘考驗’。”
沈軼緩緩重複：“考驗？”
蘭渡：“我想要知道你是怎麼應對的——你在學習，我也在學習呀。”
沈軼思索。他想著蘭渡第一次出現時的樣子，喋喋不休、令人煩躁……
蘭渡說：“你在想什麼？”
沈軼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你都學了什麼？”
蘭渡笑一笑，麵上露出一點“我知道你，但我不拆穿你”的狡黠表情。在沈軼看來，就像是一隻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