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 警局。
因小區本身就算高檔、具備一定安保手段,並且沈軼和蘭渡都不喜歡生活中有太多其他人介入的緣故,沈軼請來的安保並不與聽他們同住。
離得也不遠, 就在他們家樓下。
這會兒, 送蘭渡回家的那名保鏢兼職司機已經被工作中的失誤駭到,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說出來:沈軼下車以後,他當然好好送蘭渡回家。路上蘭渡一直在睡,等到上樓的時候才醒。兩人在電梯裡分開, 一個在樓下回屋,一個繼續往上……
從小一那邊的錄像來看, 蘭渡根本沒有到家。
所以變故就出現在安保離開、蘭渡上樓的這短短時間內。警方調取了小區的監控, 卻發現監控恰好在那一時段出現故障,有了整整兩個小時的空白。
事情再明顯不過, 蘭渡被有預謀的綁架了。
作為他感情上的伴侶、工作上的搭檔,沈軼端著紙杯,沒有喝裡麵的茶水。
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他似乎在走神。
一直到有人叫他:“沈先生!”
沈軼驀地抬頭,看向警察。
考慮到蘭渡身份的特殊, 這次似乎出動了什麼級彆頗高的專案小組——沈軼大致聽過這些,罕見地有些分辨不出其他人的話音。警方的人和他重複了很多次,他才點頭。
到此刻,他們開始對他說:“不出意外的話, 綁匪會聯係你……”
沈軼聽著。
要用什麼話術確保蘭渡安全、怎麼做才能不激怒劫匪。
他冷不丁問:“他們是為了錢嗎?”
警察沒有回答。
沈軼看著對方的反應, 慢慢吐出一口氣。
他沒再說話了。沈軼心裡清楚,為了錢是最好的結果。雖然匪徒一樣窮凶極惡,但在某種角度上講,蘭渡是相對安全的。
可如果並非為了錢財, 而是盯上他們的研究成果……
從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曆裡,沈軼很明確地知道,許多人不希望人工合成向導素麵世。
也許從一開始,人就是衝著他和蘭渡兩個來的。不過今天他臨時有事,沒有和蘭渡一起回家。
沈軼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不過,他麵上仍然平靜、理智,提起:“如果是為了我們手上的項目——除了我和蘭渡以外,小組裡的其他成員也知道合成向導素的流程了,也要確保他們的安全。”
聽了沈軼的話,他身前的警察們麵色一肅。
所有組員被打包保護起來,唯有沈軼,在等待來自綁匪的聯係。
他平常不抽煙。這會兒,卻覺得手裡缺了什麼 。
一等就是整整一晚,加上一個白天。
沈軼能撐住,警察卻已經換了班。
整個小區的監控都被影響,隻能從外部攝像頭入手。可小區光是停車場出口就有七八個,加上對外的人行門。範圍之廣,讓所有人焦頭爛額。
一直到第三天早晨,警方依然在排查,預想中的電話也沒有打來。
所有人都知道情況不妙。也許對方的目的不在於沈軼和蘭渡等人的研究成果,而在對他們的震懾。
畢竟哪怕沈軼現在將所有資料毀掉,憑借他們此前的經驗,要再度合成出人工向導素並非難事。可隻要蘭渡在幕後之人手上,沈軼抱著萬分之一“蘭渡還安全”的希望,他就什麼都不能做。
極端的痛苦割裂著沈軼的思緒。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又陷入了一種奇怪狀態。
四側都是黑暗的。聽覺、視覺、嗅覺……一切都消失了。他沉浸在這樣的闃黑之中,像是一個人立於真空。他在尋找什麼,卻又無法分辨自己究竟在找什麼。
“沈先生?沈先生!”
有人在叫他。
沈軼驀地抬頭。在看到眼前人的時候,他的視線驟然暗淡。
來的隻是一個剛剛入職的小警員。如果是有什麼進展,不會是他來通知,至少不會是對方現在的神色。
不過,沈軼還是打起精神。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問:“怎麼了?”
小警員猶豫一下,回答:“沈先生,我們頭兒的意思是,你……一直待在我們局裡,也不是事兒。你都這麼久沒有休息了,還是去睡一覺,洗個澡。養足精神,才好繼續找蘭先生。”
沈軼定定地看著他。
被他注視著,小警員有種渾身汗毛都炸開的感覺。他肩膀上竄出來一隻鬆鼠,但鬆鼠來不及做什麼,就“啪嘰”一聲,掉在地上。
沈軼:“……”
小警員:“……咳,沈先生,你看,我送你去你們組裡其他人住的地方吧?那邊有我們的人守著。或者你需要回家拿東西的話,也可以。”
沈軼捏了捏眉心。他看出來了,眼前的青年是一個哨兵。至於自己為什麼能看到對方的精神獸,就像是李老師當年說的那樣,在哨兵聚集過多的場合,磁場會出現變化。
等拿下手,沈軼開口講話:“好。”
話音出口了,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
再到站起來。小警員原本還在用擔憂目光看他,不過見到沈軼身姿筆直,看起來真的沒什麼問題,才驚訝地收回視線。
小警員說:“沈先生,那你——”
沈軼想了想,說:“回家吧。”
小警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行。我陪你去。”
彆看他精神獸隻是一隻鬆鼠,在警校的時候,他也算是打遍同級無敵手了。
去沈軼家路上,除了小警員外,還有另一名警員一起跟著。
這個警察看起來穩重很多。三人坐上車,警車往沈軼住的小區開去。
此前沈軼已經知道身側兩人的名字。穩重的姓於,名叫於飛。小警員則姓郭,名叫郭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