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者似乎低聲交談了片刻,蔣父、蔣大郎努力分辨著話音,卻又聽不出什麼。
須臾後,閻王吩咐:“那還不速速將蔣三抓來!”
蔣父、蔣大郎聽到這裡,心頭一鬆。
既然閻王已經發現抓錯人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吧?
他們剛剛這麼想,就發現,自己高興太早了。
閻王根本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他揮一揮手,牛頭馬麵便一左一右拉起蔣父、蔣大郎二人,將他們拖到遠離燈籠的地方。
伸手不見五指。偶爾能碰到什麼,甚至有人嬌笑著牽起他們的手,但伸過來的手冰涼冰涼,指甲尖長。蔣大郎剛一分辨出,就忙不迭將其甩開。
同一時間,眼前亮出一片青白的光。
牛頭正貼著蔣大郎麵孔。蔣大郎還沒來得及眼睛翻白,就聽對方說:“被孤魂纏上,你便不用回去了。”
蔣大郎:“……!”
他趕忙討好地叫:“牛頭爺爺,這是要送我回去嗎?”
帶著牛頭麵具的江湖人忍住笑意,心想,沈兄拿出來的東西真是好用。也不光是自己頂著的牛頭,另有那些青慘慘的燈,閻王與堂下之間的軌道……他們今天才知道,原來沈軼不隻是醫術高超,還是一個墨家高手。
江湖人開口時,嗓音依然很冷,說:“閻王爺要用黑白無常辦事。等他們忙完,自然送你們回去。”
蔣大郎,連帶不遠處的蔣父,聽到這話之後都鬆一口氣。
蔣父看牛頭說話了,看起來可以溝通,便跟著擠過來,說:“牛頭爺爺,勞煩問一句,兩位無常大人辦完事,會是什麼時候?”
聽到這話,牛頭悶悶地笑了聲。
“那就不知道了,”他說,“你們且等著吧。”
說完這句之後,光亮熄滅,無論牛頭馬麵都不見人影,唯有那些冰涼的手時不時伸過來,要纏上蔣父和蔣大郎。
蔣父、蔣大郎駭得渾身發抖。兩人擠在一起,徹底不敢動作,像是兩隻炸了毛的鵪鶉。
慢慢地,連冰涼的手都沒有了。黑暗無處不在,好像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人。有時候,蔣父和蔣大郎甚至要懷疑,還在自己身邊的是不是對方。
身邊的人身上好涼,好冷啊……
就在驚懼又一次要堆疊到高點的時候,前方再度亮起燈籠。
蔣父、蔣大郎定睛一看,認出了在燈籠後趴伏的人。
蔣三!
……
……
蔣三的經曆和蔣父、蔣大郎類似,不過他不知道這兩人也在。
上一秒好像還在家,下一秒,就是這個黑黢黢、有閻王有黑白無常的地方。
蔣父、蔣大郎他們好歹能看到彼此,也算有個依靠。可蔣三不同,他睜眼就隻有自己一個人。等到分辨出自己到了“閻王殿”,蔣三直接被嚇得尿了褲子。
腥臊味彌漫在“閻王殿”中。蔣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高喊:“閻王爺,我冤啊!”
驚堂木又響了。“閻王”問他:“蔣三,你為何事鳴冤?!”
蔣三卡殼。
他做過的虧心事實在有點多。雖然明麵上看,都是“你情我願”。但把人家姑娘爹騙去賭坊,等人輸得一乾二淨之後又讓人幫忙牽線,給對方介紹一個賣了女兒就能還錢路子的事兒,蔣三也不是沒乾過。
這還隻是其一。其次,醉歡樓裡那些龍虎藥,蔣三自己被灌了一次,已經很是知道厲害。但從前,他給那些小倌、姑娘們灌了可不止一次,且最愛看人藥性上來以後不管不顧、毫無尊嚴的癡態。
蔣三想著這些,咽了口唾沫。
他害怕。原本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能瞞過世人,又能瞞過閻王爺嗎?
他不是不知道,依照律法,自己都要下獄。到了閻王殿,又怎們能討得了好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這還不算晚,許是看他久久不動,閻王爺冷笑一聲,拿起手中竹簡,開始一一往下念。
都是人名字。
蔣玄常年在外,對弟弟的事情知道得不太清楚。楊清笙倒是知道一些蔣三做得事,但也隻是被蔣三本人美化過的版本。譬如他新娶來的小妾家中有個賭鬼父親,他一時心善,才把人迎進門,再譬如他常去的某個花樓死了個小倌,他嫌那個地方晦氣,以後再也沒去過等。
不過這樣也夠了。一些楊清笙提供的人名,加上一些江湖義士們從街頭巷尾打聽出來的名字。一個個念下去,到第六個,蔣三已經絕望,想:果真是瞞不過啊。
不過、不過——
他驀地直起腰,喊:“都是劉二攛掇我做的!”
這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之一。“攛掇”也不算假話,蔣三做的很多事,都離不開狐朋狗友們的“鼓舞”。
他原先是想,把罪過多少推到彆人頭上。劉二不在,也沒法給自己分辯。
可沒想到,自己話音剛剛落下,就聽驚堂木又是一拍。
閻王吩咐:“帶證人劉二進殿!”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問答:沈總和蘭蘭現在在乾什麼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