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山起了個大早，裹了長襖子出門，打算去趟鎮上，去酒樓問問看人家收不收鴕鳥蛋。
不過就算不收也無妨，到時在集市擺個攤兒，這東西稀罕，北蠻人會養鴕鳥，他們這邊可少有。
李山手上這兩粒，還是取巧撿了漏才得來的。東西緊俏，所以並不擔心沒人要。
李山趕早揣上兩個大餅出門了。
好在大雪下了一夜已經停了。
李山出了門，李庭舟同往常一樣把早食做好。
東屋裡那個向來不愛動，整個正房都靜悄悄的，廚房倒是熱氣滾滾。
李庭舟倦了個大餅吃，他吃的這種不是給明湘湘做的那種精細白麵的軟餅子，而硬邦邦的，得用開水泡開了才行。不過李山總算沒太喪心病狂，昨兒個頂罐裡的蘿卜骨頭湯還剩下不少，出門時他便說了可以吃那個。
熱湯泡餅子當然比開水泡強得多，李庭舟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平時隻能吃個半飽，今日家中沒人，他才放肆吃多吃了兩個。
吃完了，還要去給明湘湘送早飯。
看了下時辰，約摸辰時兩刻，估摸著對方已經起了。李庭舟這才將軟餅和肉湯放在籃子裡，提了過去。
外麵寒風凜冽凍的發抖，那屋子裡暖和得讓人想喟歎出聲。
明湘湘果然起了，正對著妝奩梳頭。
她極愛自己這張臉蛋，對著鏡子細看了很久，然後從一個精美小罐裡摳出一團乳白色帶著陣陣香氣得膏脂，一點點均勻塗抹在臉上。
不過，明湘湘很是不耐眼前這照得人不甚清晰的銅鏡，撇了撇嘴，順手撫著自己這一頭濃密烏黑順滑的青絲。
聽見聲響聲，頭也沒回，隻道：“放在外炕上，彆讓屋子裡一股味兒。”軟儂的聲音裡滿是嫌棄。
李庭舟默不作聲轉身打了簾子出去。
明湘湘以前受過苦，所以她其實護食得厲害，東西最是撿著好的貴的吃。
昨天晚上是著實是沒胃口吃不下，才把東西推給了李庭舟，就這樣還故意先沾了幾口，壞心將那些肉蘿卜都咬過一遍，不想白白便宜彆人。
她這身體胃好像不太好，嬌貴得很，吃多了吃少了，都要疼上一疼。上輩子明湘湘雖說吃過很多苦，可是她好養活，身體也能耐，從沒什麼大毛病，吃什麼都能消化。
倒是來了這地兒，身份上占便宜，李山那人蠢，對她言聽計從，要甚有甚。隻偏偏得了個十足嬌貴身子，上回貪嘴多吃了兩塊肉，疼得半宿睡不著。
心裡不如意，脾氣越發壞，頗有些見不得人好。
“李山呢。”明湘湘從來直呼其名。她不喜那人，雖要靠其養活，卻從不委屈自己。
平時這個點，那男人早就來獻殷勤了，這會兒沒來，她也就隨意問上一句。
明湘湘不是好人，但她又不傻，反而極為聰明，若非如此也不能把李山拿捏在手上裡，讓自己最大程度上活得好。
“去了鎮裡。”李庭舟低聲說。
明湘湘嗤了一聲，沒問人家去做什麼。
她不會梳太多樣的發髻，大多時候都是拿根簪子挽著，今天倒是有閒心，慢悠悠編了許多辮子，垂在左右兩邊。
這樣的打扮非常少女。
她腿疾還沒好全，勉強能站著，但走路會疼。
明湘湘尤為怕疼，這種時候便都是讓李庭舟來抱她。
她隻伸伸手，李庭舟就懂了意思，抿著嘴唇一言不發飛快把人抱去外間炕上。
小炕桌上放著雞蛋餅，還有昨天下的肉湯，有些油膩，明湘湘一陣陣反胃，趕快撇開腦袋。
對農家人來說，餅子和肉湯可是難得的好東西，有油水又管飽。
明湘湘上輩子也是個胃口好的，小時最是盼著能吃一餐帶肉的飽飯，長大了脫離了原生家庭更不會虧待自己，她不存錢不吝嗇錢，僅著好的投喂自己。
哪像現在，許多東西都吃不得，當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明湘湘秀氣的眉頭輕輕蹙著，將那碗碟推開，道：“我不吃這個，你去給我泡一杯糖水來。”
紅糖也是稀罕物，原李家是沒有也吃不起的。隻那會兒，李山救下明湘湘得了幾兩銀子，如今差不多都花在她身上了。她那房間裡用的精細東西，女子的香膏，篦子，銀簪之類的，李山都一一置辦妥帖，以及兩季的新衣服各兩套。
這樣子一瞧，她的穿著打扮就和那些普通村婦不同。
李庭舟轉身去準備紅糖水兒了，用開水給泡了一碗，聞著味兒就是甜絲絲的。
明湘湘喝著熱乎乎的糖水，心裡頭總算舒服了些。
算著日子，那給她按腿的婆子該是今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