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8(1 / 2)

範嵐坐在地上,打了個哈欠。

村口,地兵部捉鬼隊集中看管被鬼氣侵襲的村民,隻剩下一個恢複意識的王思迪被鬼王盤問。

鐘馗:“姓名,年齡,身份證號!”

王思迪:“好冷!哪來的陰風?”

“你為何能恢複意識?”

“範嵐,你坐那麼遠乾嘛?”

“你真是普通人類?”

“為什麼村民們都暈倒了?四姨母和五舅舅他們怎麼了?”

鐘馗的臉黑了。

容沐歎了口氣:“範嵐,牛眼淚眼藥水給我。”

範嵐:“哦。”

容沐把眼藥扔給鐘馗:“用這個吧。”

鐘馗黑著臉,扳過王思迪哇哇大叫的腦袋,滴了兩滴牛眼淚進去。

下一秒,王思迪殺豬一樣叫了起來。

“鬼啊啊啊啊!好多鬼啊啊啊啊!範嵐,救命!”

“我是鐘馗。”鐘馗說。

王思迪聲音戛然而止。“啥?”

“鐘馗,傳說裡捉鬼的那個。”範嵐說。

王思迪:“臥草,真的假的!”

鐘馗手掌在王思迪頭頂上方晃了一圈,神色變得很怪異。

“你能淨化厲鬼氣?”

王思迪:“啥東西?”

鐘馗的臉更黑了。

容沐:“鐘馗大人可是需要幫忙?”

鐘馗:“……”

容沐微揚下巴,領著範嵐上前。

範嵐繞著王思迪轉了一圈,也不由嘖嘖稱奇。

他的身體看起來很正常,皮膚眼瞳都恢複了原來的顏色,頭頂的氣中雖然還有怨氣,但並沒有鬼氣的蹤跡。

隻有一個地方很奇怪,他的胸口處,隱隱發出暖融融的光。

範嵐:“你胸口裝了什麼?”

王思迪愣了一下,將懷裡的東西掏了出來——是王書然的日記本。

老舊的封皮上,罩著淡淡的光暈,仿佛夜色裡遠遠看到歸家的燈光,雖不顯眼,卻很溫暖。

“可能是這個東西淨化了鬼氣。”範嵐說。

鐘馗皺眉:“這厲鬼的氣息起碼有上百年,這隻是普通人類的筆記本,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功效?”

“可否讓容某一觀?”容沐問王思迪。

“可以可以。”

容沐翻開日記,範嵐也湊了過去。

日記內頁麵都已泛黃,頁邊也有殘破,但

上麵的字跡卻很清晰,應該是新寫上去的。

【3月16日,晴。天氣好,和丫丫出門遛彎。】

範嵐:“丫丫是誰?”

王思迪:“是我太奶奶的小名。”

範嵐挑眉,繼續看下去。

【3月17日,陰。丫丫蒸了饅頭,開花的,好吃。】

【3月18日,有風。我洗衣服,丫丫說我洗的不乾淨,哼。】

【3月19日,雨。和丫丫坐在屋簷下看雨,丫丫說想孩子們了。】

【3月20日,陰。丫丫打電話聽迪迪說,春城有一鋪子的餛飩很好吃。我記住了地址。】

餛飩鋪!

範嵐看了眼下麵地址,果然,就是她和王思迪上次遇到太奶奶執念的地方。

“我記起來了,三年前,有一天太奶奶給我打電話,我正好在那家店裡吃餛飩……”王思迪說。

容沐加快翻頁。

本子裡大多都是太爺爺記錄的日常,基本隻有一兩句話,主角都是太奶奶丫丫。偶爾稍微長一點的內容,都和王思迪有關——太奶奶給王思迪打了電話,王思迪出差,王思迪去了什麼地方——有錦城,還有花城。

一句話總結,這是一本充滿了狗糧味道的日記。

“沒什麼特彆。”範嵐說。

“或許不是日記的原因。”計隗點了點手機屏,“王書然夫婦的功德簿發過來了。”

王書然夫婦的功德簿報告很驚人,他們的功德值非常高,幾乎已經達到了“聖人”的標準。

“他們做過什麼大功德之事?”鐘馗問。

“並不是。”容沐點開功德簿明細表,三千多頁,接近三萬個分項,全是特彆瑣碎的“小事”。

【*年*月**時**分*秒,幫鄰居李某某菜地澆水,功德值+1】

【*年*月**時**分*秒,救助流浪貓,功德值+3】

【*年*月**時**分*秒,給生病的鄰居張某送飯,功德值+1】

【*年*月**時**分*秒,幫村裡買種子,功德值+4】

【*年*月**時**分*秒,為村裡的希望小學捐款500元,功德值+5】

如此等等。

隻是一對老夫妻最平凡的日常,最樸素的善念,最簡單的舉手之勞,或許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無數微小的“善意”因為數十年的堅持,最終彙聚成了“大善”功德。

“原來如此,”容沐看著被血雲覆蓋的天空,“大善之聖,方能淨化這一

方鬼氣。”

王思迪抱著筆記本泣不成聲,範嵐眼眶有些發酸。

“他們死後兩個多月,厲鬼才傾巢而出,”計隗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鐘馗沉默半晌:“厲鬼的本體在哪?”

“山裡,”容沐說,“隻是,容某不知道,他們是否應該被稱為厲鬼。”

說這句話的時候,容沐的眼睫低斂,容色悲憫,令範嵐有種不詳的預感。

*

從手機導航上來看,斜路破村後的這座山叫聖女山,景色不美,植被稀疏,甚至沒有正經的山路。

因為鬼氣太重,會影響騰雲導航係統,包括鐘馗在內的所有神都無法騰雲——絕對不是因為窮。

範嵐這輩子最討厭的運動就是爬山,可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硬上。

山路很坎坷,落腳的地方不是荒草就是黃土,一路看到的植物都很枯黃,仿佛十分缺水,眾神走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容沐設下結界。

結界有三層,罩在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上,結界裡長滿半米多高的灌木,鬱鬱蔥蔥,而結界外麵,則是光禿禿的土地,寸草不生。地麵上留著激烈打鬥的痕跡,還有不少類似貓爪的撓痕,應該是之前容沐他們和厲鬼戰鬥的現場。

所有灌木根部都糾纏著黑亮的發絲,發絲的末端鑽入地麵,仿佛為灌木汲取營養。

“這裡是——墳地?”鐘馗問,“什麼人的?”

計隗沒說話,容沐輕輕敲了一下結界壁。

灌木叢頂端飄起一顆顆青熒熒的小光點,忽遠忽近地蕩來蕩去,充滿了結界,仿佛一個裝滿蠟燭的氣泡。

纏繞在地麵的發絲輕輕飄了起來,和這些小光點嬉戲著,看起來完全沒有剛剛的戾氣,反而有些溫柔。

恍惚間,範嵐聽到了歌聲。

【風兒輕~月兒明~樹葉遮窗欞~蛐蛐叫錚錚~好像那琴弦聲~】

範嵐四周的場景變了,她又站在了王書然夫婦的老宅院裡。一輪圓月掛在藏藍色的天幕上,窗口亮著溫暖的燈。

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大笑著在院子裡奔跑,被一個老爺爺高高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