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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法壇劇烈震動著,頻率和心跳聲合在了一起,牆壁裡的樹根緩爬動,仿佛一條條從冬眠中醒來的蟒蛇,摩擦著身體,發出呲呲呲的聲音。

範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樹根攀著洞穴向上爬升,計隗揪著範嵐跳上其中一條。容沐站在法壇中央,巍然不動。

法壇漆黑的穹頂緩緩裂開,土壤雜根稀裡嘩啦掉落下來,整個法壇被樹根托出了地麵。冰藍色的結界下,巨大的榕樹藤蔓狂舞,唰唰作響。一團藤球從榕樹根部緩緩升起,懸在半空。

結界內的狐火突然興奮起來,猶如一條條脫困的火龍繞著藤球遊走,容沐站在高高的法壇中央,麵無表情和藤球平視,他周身浮起冰藍色的護體神光,擋住零星的狐火攻擊。

範嵐被計隗拎著遠遠站在另一棵樹上,提心吊膽看著眼前的情形。

包裹藤球的藤條一條接一條彈開,被狐火燒成灰燼,露出中央的東西。

是一團冰藍色的水球,大約有瑜伽球那麼大,表麵波光粼粼,很是夢幻。水球裡,睡著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看起來像隻小貓,蜷縮成一團。

一隻沒有尾巴的狐狸。

四周的狐火撕扯纏繞,瘋狂攻擊水球,可是無濟於事。

狐族卷軸飛到了容沐的掌中,長長的卷軸仿若一條白練在空中蕩開,篆言閃爍著白光,仿佛璀璨的銀河。

水球中的狐狸豁然睜眼,金色的豎瞳射出詭異的光。

水球炸了。狐狸皮毛燃起血紅色的火焰,水球變成了蒸汽,火旋風從狐狸腳邊高速旋轉攀升,小狐狸迎風而長,瞬間就變成了巨大的怪獸,起碼有三層樓高,他仰天長嘯,口中噴出血紅色的氣霧,無數藤條在他周身烈烈狂舞。

範嵐:臥槽,這個造型很眼熟啊。

計隗:“木哥!小心!”

容沐跳上一根藤條,在火焰中飛速穿梭,卷軸在他的身後長長飄蕩,猶如仙人的羽衣。

他的手機畫出如水的光痕。

“幻真咒——啟!”

一道冰藍色的光束從手機屏中射出,穿透火焰牆釘在了九尾狐的額頭上,卷軸裡的字跡仿佛受這束光指引一般,螺旋狀湧入光束,鑽進了九尾狐的眉心。

九尾狐發出淒厲的叫聲,金色瞳光狂亂四掃,所到之處萬物儘滅。

“走!”計隗拎著範嵐脖領子向後一甩,範嵐整個人仿佛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

她看到計隗召喚出融刀,衝進狐火的攻擊圈,而她卻越飛越遠,眼睜睜看著容沐的白襯衣被火焰吞沒。

一股特彆情緒湧進了胸口,像懊惱,像憤怒,又像不甘,憋得她難受極了。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挺身蹬腿,身體憑空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在了一根燒焦的路燈上。

她的身體上籠罩著一層橙黃色的光,透明又帶著幾分彈性,是她自己的護體神光。

她的四肢變得異常輕盈,仿佛地球重力都不存在了,她的視線變得異常靈敏和清晰,她甚至能在火焰的中辨認出計隗和容沐的身形。計隗用融刀劈開狐火,護住身後的容沐,容沐高舉手符,屏幕裡的藍光一直端端指著九尾狐的額心,他嘴裡似乎急速說著什麼——

範嵐猛得一個激靈,她看到地下泛起一層火紅色的波濤,仿佛數條岩漿即將噴湧而出。

範嵐一躍而起,踩著路燈飛奔大喊:“容沐!計隗!小心下麵!”

計隗和容沐回頭,麵色大變,他們齊齊喊著什麼,範嵐沒聽清——她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她的目光在這一瞬間和九尾狐的對在了一起,金色的瞳光猶如兩道鋼針,狠狠刺入了她的雙眼。

*

範嵐坐在黑暗裡,歎了口氣。

又來?!

這個神賦天眼還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看到奇怪的東西,莫名其妙進入奇怪的空間,連一點征兆都沒有,太考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那麼問題來了,現在,她是在哪兒呢?

剛剛她似乎和九尾狐的視線對視了一下,那麼,按照常理推斷,她現在應該是在九尾狐的——腦細胞裡?

喂喂,感覺有點惡心啊。

可是,這裡也太黑了吧,難道九尾狐的心理這麼黑暗?

範嵐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到處都黑乎乎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她猶豫了三秒鐘,隨便挑個了方向前進。

四周的空氣非常乾燥,有股煙塵的味道,走著走著,眼前漸漸浮現出一道光,仿佛一頂射燈照了下來。

有一扇門。

門的造型很古老,赤紅色,幾乎是青丘狐祠之地大門的縮小版,唯一不同的是,門上掛著奇怪的牌匾,上麵隻有一個字:“信”。

範嵐推開門,探進去半個腦袋。

一隻火焰狀的狐狸撲了過來,血腥的氣息直噴範嵐麵門,範嵐嗷一聲縮回頭,一股火光從門縫裡鑽出來,緊追不舍燒著範嵐的屁股。

“啊啊啊啊,好燙好燙好燙!”範嵐一路狂奔,慌不擇路下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很快,她又看到了一扇門,和之前那扇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門上的牌匾變成了“出”。

是出口!

範嵐撞開門衝了進去。

門裡是一個圓形空間,半空中浮著三個銅鎖,鎖後方是一麵巨大的網,散發著白色的光。

銅鎖上分彆刻著:“信”、“忠”、“義”。

範嵐簡直要崩潰了。

該不會是想出去還點先找通關鑰匙?!

“信”的意思難道是剛剛那扇門?門裡有鑰匙?!

通關辦法不會是讓她滅了那隻火狐狸吧?

這難度也太高了吧,沒有什麼通關秘籍或者攻略嗎?

不不不,彆緊張,根據以前的經驗,一般進入這種奇怪的幻境,大多數情況都是因為她睡著了,所以,隻要醒過來,自然就能出去,眼睛一閉、一睜——

範嵐狠狠閉眼,使勁兒睜眼。

什麼都沒發生,她還是在這個坑爹的空間裡。

她堅持不懈又試了幾次,眼皮都要眨瘸了,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範嵐整個神都不好了。

看來,她隻能回去單挑BOSS。

範嵐再次回到黑暗空間,隨便挑了個方向,走了大約五六分鐘,她看到了第三扇門,牌匾顯示“忠”。

範嵐萬分忐忑推開了門。

她站在了古老的狐族的祠堂裡。

七位長老圍成一圈,盯著祠堂中央的一麵鏡子,鏡子裡顯示的是一顆乒乓球大小的珠子,材質類似玉石,大紅色,表麵隱隱約約泛起黑色的火焰。

“萬萬沒想到,已經汙染到這個程度了?”

“離澤的妖力比我們想象的還強,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九尾狐族的戾氣吞噬,成為下一個妲己。”

“那還能怎麼辦?每五百年就騙他砍去一條狐尾,用青丘境的淨化之力化解九尾戾氣,青丘境已經到極限了。”

“我們不能冒險,如有萬一,狐族將是滅頂之災。”

“唯今之計,唯有一絕後患!”

“一切都是為了狐族的未來。”

眼前的景象消失了,一枚銅鑰匙浮在空中,閃爍著瑩瑩的光。

誒?這就算通關了?!

這麼簡單,看個小電影就行?

隻是這個電影的內容有些反轉啊。

這一段劇情說,砍掉離澤的尾巴是為了淨化他的戾氣,可之前在卷軸裡看到的卻是用九尾的力量維持青丘結界。

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範嵐抓住鑰匙,左手邊,再次出現了“信”門。

範嵐有點理解這個空間的套路了。

她吸了口氣,推開門。

這一次,沒有暴走的狐火,隻有一個樹藤編成的椅子,離澤抱膝坐在上麵,頭埋在膝蓋裡,和卷軸幻境裡看到的一樣,人形,大約□□歲。

“你好,我是範嵐,”範嵐搖了搖手,“我是一名土地奶奶。”

離澤抬起頭,豎瞳劃過一道火光。

他說:“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