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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八月十五,對於普通人類來說,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可對於的三界的基層神族們來說,卻是個苦逼的日子。

這一天,地界城隍屬公布年中考核成績,所有基層神祇必須參加年中例會,昆侖脈春城府城隍廟轄區內的吉祥神、護衛神、自然神、行業神、土地神、灶神、土地奶奶們皆要列席參會。

早上八點,範嵐趕到土地廟,進門就看見計隗舉著噴頭洗涮007祥雲,噴頭水管連著桶裝礦泉水,商標寫著“天山脈天池淨水”。

丁駟在旁邊狂噴六神花露水。

“這是乾嘛?”範嵐問。

“洗雲。”計隗說。

“我問六神花露水是乾嘛的?”

“城隍廟的蚊子特多,”丁駟說,“其實可以用防蚊咒的,但是——”

“20斛一個時辰,太貴了。”範嵐搖了搖手,“幾點出發?”

“八點半,”計隗說,“早飯在桌上。”

“謝了。”

從上次三界技術研發局挖人事件後,範嵐明顯感覺到她的福利待遇有大幅提升,計隗承包了她的早餐和午餐,雖然都是人界的食材,但隻要經過灶神大人的點化,那就是震撼天地的美味。

範嵐樂顛顛跑上樓,推開辦公室大門:“早——”

“吧唧!”一團火紅色的狐狸糊在了她的臉上。

“我早上畫了一個小時的妝!”範嵐扯下狐狸皮大叫,“離澤你是不是找死!”

離澤的狀態很奇怪,毛都炸了,金色的眼瞳成了豎瞳,嘴裡還發出“嚕嚕嚕”的聲音。

範嵐看到了離澤驚恐的源頭。

一個人站在辦公室中央,長袍廣袖,容姿俊秀。

是身穿正裝漢服的容沐。

這一瞬間,範嵐恍惚又看到了幻境裡那個聖潔冷漠的神祇。

除了——

他手裡拎著一袋狗糧。

“怎麼了?”他歪頭問。

範嵐:“……”

“你乾嘛突然穿成這樣!我一睜眼嚇個半死!”離澤大吼。

“今日乃是城隍廟年中例會,要求土地廟正神穿正裝。”容沐說。

離澤的毛順了下去,他跳回狐狸窩,用屁股對著容沐,連最愛吃的狗糧都不理了。

看來這隻狐狸的心理創傷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啊。

範嵐坐在座位上啃煎餅果子,順便觀賞容沐的新造型。

平常容沐的穿衣風格都是休閒款,垮垮的毛衣、垮垮的大襯衣,一條九分褲,一雙老頭鞋,實在看不出什麼身材。

可今天這漢服一換,立馬就不一樣了。

瞧那小細腰,瞧那大長腿——總而言之,賞心悅目,秀色可餐。

範嵐覺得今天的煎餅果子格外好吃。

容沐瞄了眼範嵐,“何、何事?”

“衣服不錯,哪買的?”範嵐問。

“以前的舊衣,或有幾千年了。”

“媽耶,”範嵐上前揪了揪容沐的袖子,“這啥料子?”

“天山脈冰絲……吧……”容沐後退半步,小心扯回袖口。

“我和計隗不用穿正裝嗎?”

“城隍例會不需要,天庭年會需要。”

“還有天庭年會?!”

“你沒聽說過灶神臘月二十三上天庭做彙報的民間傳說嗎?”計隗走進來,“準備出發了。”

範嵐:“我知道,臘月二十三要給灶神吃糖瓜,把他的嘴黏起來,”

計隗:“我討厭吃糖。”

早晨8:30,青龍區土地廟三神正式出發。容沐的衣服太長,隻能卷起來抱在懷裡爬上007,仿佛像有孕在身,範嵐則感覺自己像個六神花露水瓶子。

“這味兒太躥了吧。”範嵐扇著風說。

計隗說:“坐穩。”

容沐:“啊啊啊啊啊啊啊!”

六神花露水的味兒很快就被吹散了,地表繁華的馬路和熙攘的人流迅速倒退,祥雲飛向土地廟正南方的青黛山。

青黛山是春城最高的山,常年雲霧繚繞,原來隻有一條極險極陡的盤山公路,可神奇的是,這條路上雖然常發生車禍,但極少有人傷亡,漸漸地,就傳出有仙人庇護的傳說。

三年前,青黛山前建了高架橋,開通了新輕軌,還打通了三段隧道,終於完美解決了青黛山的交通問題。

“隧道通車以後,城隍廟巡山精怪的工作減輕了不少,”計隗說,“否則,每個月光治愈咒就要耗費十幾萬斛法力。”

範嵐:“基建狂魔名不虛傳。”

祥雲和高速運行的輕軌列車並列前行,雲尾氣和車風交疊,在空中形成一股細細的龍卷,容沐的長袍飄了起來,仿佛一條寂寞的尾巴。

祥雲順著上升氣流筆直攀升翻過青黛山,山後就是城隍廟的結界,像個扁扁的玻璃罩子,隱約能看到龐大的古建築群。

祥雲緩緩下降,一道結界大門展現在眼前,高過數十丈,表麵蕩漾著綠色的波紋,和四周的森林幾乎融為一體。

計隗亮出電子工作證。“青龍區土地廟申請進入城隍廟。”

結界緩緩開啟,一座精致的古代城池展現在眼前。

城並不大,大約有三分之一紫禁城大小,從空中看去,所有的道路正北正南,把城院劃分成方方正正的院落,屋頂都是金色的,屋脊上趴著麒麟獸,牆磚碧綠通透——整座城仿佛鑲金的綠寶石。

範嵐驚呆了,她似乎看到幾億法力在燃燒。

007祥雲在城隍廟上空繞場一周,徑直飛向停雲場。

停雲場上很熱鬨,密密麻麻幾百朵祥雲,身穿漢服正裝的神族們匆匆走向城隍廟正門,計隗繞了好幾個圈,才勉強找到一個小位置,幸虧007麵積足夠小,堪堪塞了進去。

天色突然變暗,一朵超大祥雲飛了過來,還帶著一個妖嬈的拖尾。

“呦,老木、老計、小嵐嵐,早啊!”姬丹穿著華麗的孔雀羽漢服長袍跳下祥雲,身後還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穿著西服的工作人員,範嵐推測,他們就是床說中朱雀區的八名土地奶奶。

“城隍廟這停雲場還是一如既往的逼仄啊。”姬丹說,“那誰,把祥雲停到外圍吧。”

計隗:“例會而已,你太誇張了吧。”

姬丹:“這可是我們姬氏祥雲製造公司的最新款,看到那個拖尾了嗎,賊拉風,我這不是想著弄過來顯擺顯擺,順便做個廣告嘛。怎麼樣,老計,買一朵?”

“切。”

“轟!”空中傳來一聲巨響,幾坨祥雲尾氣在空中炸開,眾神同時停步抬頭觀望,但見一朵又厚又重的烏雲撞上了姬丹的祥雲,妖嬈的雲尾被撞成了“弓”字形。

姬丹:“臥草,這是誰啊?!”

烏雲突突突後退,緩緩下降,一名身穿褐色漢服的男人跳了下來。

男人的臉長得四方四正,身材也很魁梧,往那一站,範嵐立即聯想起雙開門冰箱。

他身後跟了二十多個穿著黑色漢服正裝的神祇,居然壓過了姬丹的風頭。

姬丹的臉色不太好看。“原來是禾強上神啊。”

範嵐想起來了,她在崇邁事件的時候遠遠見過他,是白虎區的土地神,還是城隍廟威靈公禾淵的裙帶關係。

“你的雲尾太長了。”禾強說。

“是你眼瞎吧。”姬丹說。

範嵐:“我怎麼覺得這倆人中間有股□□味兒?”

容沐:“朱雀區和白虎區不合大約有三千年了。”

計隗:“姬丹是昆侖脈首富,禾強背靠城隍廟。”

媽耶,一個有錢一個有勢。

範嵐:“快走,以免殃及池魚。”

“容沐上神,好久不見。”禾強突然追了上來。

容沐腳步一頓,回身施禮:“禾強上神,你好。”

“聽聞貴屬新任土地奶奶通過了中級神祇職稱考試,恭喜。”

“過獎。”

禾強目光轉向範嵐,“果然年少有為。”

範嵐:“……”

這人說話怎麼感覺有點陰陽怪氣。

“啊~我想起來了~白虎區土地廟這次有三十名下神參加中級神祇職稱考試,通過率好像是——零吧。”姬丹說,“不愧是春城府最優秀的基層單位,這成績真是讓我等望塵莫及啊。”

禾強眯眼:“我記得朱雀區土地廟參試下神的成績也不怎麼樣吧。”

“錯錯錯,我們朱雀區甚有自知之明,所以沒有下神參試。”姬丹一臉嘚瑟,“不像某些土地廟夜郎自大。”

禾強臉皮抖了幾抖,勉強維持住表情,朝容沐抱了抱拳,匆匆走了。

他身後一個戴眼鏡的青年走出來,“容沐上神,多日不見,奇良有禮了。”

容沐怔了一下,點了點頭。

奇良又朝範嵐遞出一張名片:“範嵐,你好,我是奇良。”

“額……你好。”範嵐愣愣接過名片。

奇良笑了一下,追上禾強的隊伍。

“這誰啊?”範嵐問。

容沐:“此人曾擔任過本屬的土地奶奶。”

“那個跳槽去白虎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