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議大廳一片死寂。
範嵐傻了。
鐘馗的臉綠了,計隗的臉青了，十殿閻羅和五道將軍額頭爆出了青筋，容沐緩緩轉頭,默默看著白濯。
“閻羅殿下，您剛剛說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容沐沒有任何表情,可他的聲音卻仿佛滄劍凝成了冰霜。
酆都大帝趕忙打圓場，笑得滿臉大胡子都飛了起來：“哈哈哈哈，容沐上神您聽錯了,剛剛閻羅殿下是說她很欣賞這位土地奶奶。”
白濯砸吧了一下嘴巴,表情終於正經了幾分。
“範嵐,你說入侵輪回樹的那個魔族,原本是一名人族？”
範嵐心頭一跳。
善文成真的成魔了嗎？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的確隻是一名普通的人族。”範嵐說。
“此人就是那位生死簿和功德簿突然消失的善文成。”判官遞給白濯一份文件。
白濯翻了翻資料,“當時的推論有兩個，第一,他的魂體消散，歸於天地,第二,他成為散仙，脫離輪回,可大家都沒想到第三個可能性，他成魔了。”
眾神一片沉默。
“距離上一個魔族消逝,已經多少年了？”五道將軍問。
“三萬餘年。”鐘馗說著，瞄了容沐一眼。
容沐雙手插袖，眉目低斂，不發一言。
鐘馗這眼神啥意思？範嵐想,為啥看容沐？難道最後一個魔族是——容淩？
“我有一個問題，”範嵐舉手，“善文成——我是說今天的入侵者，他的光很純淨，沒有任何雜質，和神光一模一樣。”
“魔族本就是和神族並駕齊驅的存在，魔光甚至比神光更純潔，隻是——”白濯歎了口，“他們不願被納入三才乾坤大陣，最終，失去了能量本源，隻能消逝。”
範嵐一怔。
不知道為什麼，她從白濯的話裡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容沐上神，您如何看待此事？”五道將軍問。
五道將軍長得細皮嫩肉的，看外表年紀最多二十歲，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容沐：“五道將軍何意？”
五道將軍：“一名普通人族不過數月間即可成魔，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容沐：“……”
五道將軍：
“容淩的神識當真全部消失了嗎？”
臥槽！這老頭什麼意思？
難道是懷疑容沐放水？
範嵐有點不爽。
“五道，”鐘馗低呼，“慎言！”
五道將軍搬出一大摞不知道是什麼的資料，唰唰唰翻了起來，“容沐上神莫怪，我隻是就事論事。如此快速成魔的人族，自開天辟地以來，是頭一位，我不得不懷疑，此人會不會隻是上任魔君用來附身的傀儡，畢竟他使用的，幾乎都是上任魔君的法術。”
“不會，”容沐說，“容淩神識絕無殘留。”
“容沐上神，三萬年前你也說容淩魂歸大地，但未曾想還存有一縷神識在世——”
“五道！”白濯厲喝，“住口！”
“閻羅殿下，我隻是想詳細了解一下數據——”
【融刀臨世】
赤色火焰轟一聲劈裂了寒玉圓桌，桌子哢嚓裂成了兩半，寒氣呼一下散開，冰霜糊了諸地界高層滿頭滿臉。
計隗手持融刀起身，“木哥，範嵐，該吃飯了。”
白濯：“……”
鐘馗：“……”
眾地界高層：“……”
容沐仰頭看著計隗，眨了眨眼，然後，綻出了溫柔的笑臉。“嗯。”
計隗扛著融刀，踢翻寒玉桌，一手拎起範嵐就往門外走。
“且慢，我還沒說——”五道將軍剛說了半句，就被身邊的兩個判官捂住了嘴。
“哎呦我的五道將軍啊，你這刨根問底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也不看看對方是誰？”
“你難道想讓咱們再被三昧真火燒一次？”
“上次修繕閻羅殿，花了10億斛法力！”
範嵐被計隗拎著，耳朵卻長長伸了出去。
啥？啥？啥？
她好像聽到了驚天大八卦。
“範嵐，”白濯突然說，“我寫給你的情書你喜歡嗎？”
範嵐：“……”
瓦特？！
計隗和容沐同時一頓。
“哼！”突然，計隗笑了一聲，下一秒——
【融刀解封！】
衝天火光衝向屋頂，天花板上遊走的金龍發出銳利的龍吟，瘋狂遊走，帶著融刀的三昧真火滿場亂竄，瞬間把整個會議室都點著了，甚至還燒到了地界高層的身上。地界眾神大驚失色，又是拍打又是施咒，可那火不但不滅，反倒越燒越旺。
“計隗！把火滅了！”鐘馗大吼。
“吃陽春麵吧，我知道一家店。”計隗頭也不回走了。
範嵐：“喂喂。”
容沐：“啊，容某好餓啊。”
範嵐：“……”
範嵐回頭，看到地兵部舉著類似滅火器的東西衝進了會場，對著諸位高層噗噗噗一頓亂噴。
一片混亂中，她似乎看到白濯坐在盤龍金椅上朝她笑了一下，嘴唇動了動。
範嵐不知道是她用了什麼法術還是神賦天眼的特彆能力。
她看懂了那句話。
閻羅殿下說。
【真可愛。】
*
範嵐掰開一次性筷子，響起剛才白濯的表情，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她、容沐、計隗還有離澤坐在黃泉十六路的一家小麵館裡，麵館麵積不大，隻有五十多平，招牌菜也隻有一個，就是陽春麵。店裡人山人海——啊，不對，是鬼山鬼海，來排隊吃麵的地界居民排隊排到了隔壁街區。老板是個外表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著長袍馬褂，梳著辮子頭，大約是個清朝入境的。他似乎和計隗很熟，一看到計隗，立即喜笑顏開迎他們坐進了店裡唯一的雅座。
計隗：“四碗陽春麵。”
“好嘞，灶神大人你您稍後，馬上就來。”老板甩著毛巾樂顛顛走了。
“你熟人？”範嵐問。
計隗：“嗯。”
“這麵好吃嗎？”
“湊合。”
能讓計隗評價湊合的，應該是世間少有的美味了。
範嵐開始噌筷子上的毛刺。
“喂喂，他倆咋了？”離澤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範嵐，“咋感覺表情陰陽怪氣的？”
範嵐：“……”
她看了容沐和計隗一眼，斟酌著措辭，“這位閻羅陛下是不是……那啥？”
“彆理她！”計隗說，“那家夥從來沒個正經！”
容沐：“嗯！”
範嵐眨了眨眼：“你們……和她很熟？”
“不熟！”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離澤：“……”
範嵐：“……”
計隗從會議廳出來以後，神光就一直處於無意識綻放狀態，火焰狀的神光漂浮在頭頂，簡直就是“火冒三丈”的具象化代言人。
容沐周身氣壓異常的低，壓得他的眼睛都黑沉沉的，眼瞳裡時不時閃過幾道明光
，看起來有點滲人。
範嵐砸吧了一下嘴巴。
她有種預感，這裡麵肯定有不可描述的黑曆史。
她太好奇了，簡直是抓心撓肝。
於是，她掏出手機，在桌下偷偷發消息。
【藍癢癢】：老白，你知道白濯和容沐、計隗之間發生過什麼嗎？
【白無常】：臥槽，你們跑哪去了？這邊快遞已經堆成山了！趕緊回來乾活！
【藍癢癢】：額——
一隻手嗖一下搶走她的手機，範嵐一個激靈抬頭，容沐捏著她的手機，靜靜看著她。
範嵐突然覺得有點心虛。“我那啥……就是……有點好奇……”
計隗直接撥通了白煊的電話。
“喂，老白，我們不乾了，馬上要回地界，你趕緊把俸祿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