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縷光(1 / 2)

大祭司 老肝媽 9948 字 3個月前

隻有刀捅到自己身上,人類才會覺得疼。隻有妖魔出現在自己身邊,人類才會感到怕。

其餘時候,大部分人總是抱著僥幸心理,認為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怪物來了有軍隊防著,實在扛不住還有新出爐的異能者,他們再怎麼倒黴也不至於成為第一批受害者。

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們——至於!

即使遠離沿海禁區,不在嶺東地界,沒有千年大墓,更無山脈碩鼠,也照樣有披著畫皮的妖魔蟄伏在身邊,垂涎著活人的血肉,隨時有出手的可能。

據說,這種妖魔自人體衍生,汲取人的惡意與邪念而活。它會慢慢壯大自身,一步步侵蝕人的思維、意誌和身體,再取代人活在世界上。

沒準,一名路人前一秒尚在與朋友嬉笑,下一秒,那名朋友就會變成妖魔吞噬了他。這誰能防住?簡直防不勝防。

但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有時候人心之險惡更勝於妖魔之恐怖。

第一隻正式進入公眾視野、殘殺人類的妖魔,是由十幾個社會敗類親手締造的“傑作”。從鎖定目標到肆意掠奪,從拍攝錄像到威逼脅迫,從鞭撻身體到摧毀精神,饒是成年人遭遇這些都要發瘋求死,更何況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呢?

硬生生逼出一隻妖魔,造就惡因;活生生被妖魔吞食,釀成慘相。都是咎由自取,都是自食其果。臨到頭來,作惡的業報終是逃不過。

在官方一五一十的陳述中,大眾對社會敗類的憤怒遠超對妖魔來臨的恐懼,拋卻律法的束縛和人道的精神,他們甚至覺得妖魔殺得好。

誰不是從十七八歲過來的人,誰家沒個十七八歲的孩子?隻要把自己代入“妖魔”的處境,怒火真是油然而生。

而更令人倍感哀戚的是,栽在渣滓手裡的受害者不止一個,可他們……沒有一個選擇報警,沒有!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可聯想到大環境對受害者的流言蜚語,人們不難理解他們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換言之,罪犯必須懲罰,妖魔必須防範,但“大環境”是不是也該進行一次反思?

流言究竟得可怕到哪種程度,才會讓受害者們寧願接

受脅迫,也不願伸手向外界求助?

隻是,互聯網上吵成一片。討論的人多了,話題不自覺會變歪。

他們從“人怎麼會變成妖魔”歪到“中洲性教育的不到位”,再從“封建思想害死人”歪到“戒色的重要性”,最後從“男德教育的必要性”歪到“女子防身手段十八式”……

罵聲無數,所有評論區烏七八糟。見狀,一些網友憋不住了。

【冬瓜炒蝦仁】:“我們不是該集思廣益,討論怎麼防範妖魔嗎?為什麼你們開始講述自己被人渣傷害的經曆?”點讚1.9萬。

【蝸牛爬】:“彆防了,防不住的!趁活著多噴噴社會,沒準死後還能在地府當個花灑,天天噴水!”點讚5.2萬。

【天河】:“大樊本地人,說個事兒。警方掃黃打非好幾年搞不掉的窩點,昨兒晚上全卷鋪蓋不乾了,被嚇的。”點讚4萬。

【我找到工作了】:“隻有我一個想知道妖魔最後是怎麼被解決的嗎?官方語焉不詳,能總結一下妖魔的弱點嗎?”點讚6萬。

【地瓜乾】:“你們有沒有發現,關於最近發生的兩次大事,大祭司的圍脖都沒有給出預言。你們還記不記得,他上次沒發預言是因為身在寧原,那麼這次沒發預言,是不是身在大樊?”點讚8萬。

這一條圍脖下方跟滿了帖子,網友一邊發著細思極恐,一邊飛快地琢磨大祭司的行進路線。

越是深扒,他們的注意力越被分散個徹底。到此,雖然人對妖魔心存畏懼,但想到“大祭司”這神秘人……頓時,他們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不過,心理上的輕鬆隻是一時,當關掉手機回歸現實,每個人都不得不麵對愈發危險的世界,以及隨時都有可能丟命的日常。

連“人”都變得不安全了,這世道除了靠自己,似乎沒有更穩妥的辦法。那麼問題來了,怎樣才能讓自己靠得住呢?

好歹遇到妖魔的時候,有能力撐到彆人來救援啊!

不自覺地,一些人同步想到了一個新詞——

異能。

於是,一枚關於“我想覺醒”的種子就這麼埋了下來。

……

大樊警方徹查了“曾夢楚案”後,連根拔起了一個分享受害者視頻的維信群,三個網羅目標的同

黨和近三百名侵害少年少女的客戶。

他們通宵達旦鎖定罪犯們的地址,聯絡外省大隊幫忙緝拿,足足耗費了兩個晝夜,才總算將這窩人一網打儘。

之後,便是對受害者進行心理疏導,再對家長做思想工作,還得逐個排查罪犯,看看他們之中有沒有人會墮成妖魔……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

在紀斯一行人離開大樊的那天,曾夢楚的姑姑和舅舅從鄰省趕到大樊,待從警方口中得知一切真相,不禁潸然淚下、悲痛不已。

“大哥,我沒照顧好你女兒!”姑姑哭得肝腸寸斷,“楚楚……姑姑要是早點發現該多好!”

舅舅攙扶起姑姑,深深地給警方鞠了一躬,哽咽道:“謝謝各位!”至少,孩子解脫了。

“我可以帶走她的……屍骨嗎?”

警員輕輕搖頭,複述了一段話:“有人讓我告訴你,如果想她了,就路過那座開滿紫藤花的老房子,她已經回家了。”

兩人微微一怔。

老房子?那是……

鄰省的市區內,近郊位置的彆墅群。路徑兩側的林木蔥鬱,四季常青的植物茂盛。這時正值成人上班後的時間,住宅區安謐平和,隻餘京腔戲曲的聲線從廣播中婉轉傳來。

“妾與郎君一彆經年,此番不耐相思上京尋君,郎君可曾忘掉舊人?”

“莫敢相忘,往昔情深……”

兩名腿腳不便的老人坐在長椅上,手握著手相互倚靠,咿咿呀呀地跟著京腔唱著。時光漸染了他們的白發,卻沒有褪去相濡以沫的感情。

陽光穿過層疊的林葉落在地上,斑斑駁駁。紀斯一行人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往裡走去,路過一座座或新或舊的彆墅,最終停在了一棟裝潢複古的住宅前。

它有些年頭了,牆垣外種滿了花,隻是冬日嚴寒,早已凋謝。庭院裡栽著樹,樹下雜草稀少,可見是有人常來打理。

當紀斯推開虛掩的鐵門,發出“嘎吱”一聲脆響,老房子的大門忽然被人用力地從內推開,十九歲的大男孩已消磨掉所有的毛躁,可現在卻抑製不住興奮,失聲喊道:“楚楚!你終於回……”

他看著庭院內陌生的人,手從門把上落了下來。

“你們是誰?”

紀斯笑道:“送曾

夢楚回家的人。”

“送楚楚……回家?”

薑啟寧走上前,從貼近心口的衣袋中掏出了一枚剔透的紫水晶。她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隱約勾起一陣“喜悅”的波紋,像是活了一樣。

“雖然不知道你是曾夢楚的誰,但我覺得你很靠得住。”薑啟寧遞出水晶,“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做個自我介紹嗎?然後,聽我……講一個關於紫水晶的故事。”

大男孩是曾夢楚的發小,名叫“向葉新”。

曾家和向家是好友,關係親密到買房也要在一處。向葉新與曾夢楚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甚篤。